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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小四樂了,也回了句官話:“插隊,沒看到?”

  這話的挑釁意味就很弄了。

  六郎瞠目,大概是沒見過做壞事都能做的如此理直氣壯的,口中你你我我了個半天,卻憋不出一句完整的京罵,一看就不是個善於吵架的。最後也只是漲紅著臉說了句:“你這樣不對,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謝小四一臉真誠,他知道,但就是不改,“所以,今天我們謝府的世子請所有人吃角子。”

  最後一句話,謝小四是直接拔高了音量說的,保證了所有排隊的人都能聽到。

  本來在大太陽底下、還稍顯浮躁的隊伍,一下子就沸騰了。開心的。

  大眾的心理就是這樣,先給個難以接受的,再補償一下,反而會人人稱道。跟在謝介身邊久了,做這種事情謝小四早已經做成了熟手,既能滿足謝介,又能讓謝介不被怨聲載道。

  “我才不稀罕呢!你侮辱誰呢?”六郎畢竟年輕,抹不開面子,當下就不幹了。

  謝小四歪頭,帶著一臉壞笑,看著梗起脖子裝強勢的六郎,忽的就往後退了一步,擺開手,彎腰鞠躬,依舊是一張笑臉:“那您先請唄。”

  六郎:“……”

  謝介對此本來是一無所知的,直至謝大郎來報。聽後表示十分無語。謝小四這明顯就是在調戲人家啊。

  是的,調戲。謝小四是個帶把兒的,卻也喜歡摟著個帶把兒的睡覺。這事謝小四從沒藏著掖著,謝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唯一不對的,大概就是謝小四看到個好看的,就想撩人家一下,還撩的特別不地道。

  “那小孩很好看吧?”謝介跑偏的問道。

  謝大郎明顯是被他那個傻逼弟弟氣到了,打一個娘胎里前後腳沒差多一會兒出生的親兄弟,做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他回話的聲音有點悶:“嗯。”

  “行了,行了,你去收拾吧。這麼鬧也不像個樣子,你和小四說,喜歡就老老實實喜歡,別特麼整這些個么蛾子,到底會不會追人?看看那到底是誰家的,道歉,賠錢,不行還可以找其他的方式補償。”就像是謝介插隊要請所有人一樣,他也負責給下人出事後收拾爛攤子,雖然他是個紈絝,但也要做一個有格調的紈絝。——他是這麼對他表哥保證的。

  但不等謝大郎去,那邊的六郎已經哭著回來找自家大人做主了,隊伍也不排了,角子也不買了,十足的孩子氣。

  巧的是,那位大人的馬車就在謝家的牛車旁邊。

  寶馬雕車,暗香浮動,看上去比謝介都不知道什麼叫低調。

  哪怕隔著帘子,謝介都能聽那邊的六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在告狀,還有另外一個稍微沉穩一點的聲音在責備他,諸如“就不該帶著他出來,淨給阿郎丟臉,吵架都吵不贏”之類的話。

  謝介聽了之後就笑了,因為他也是這麼想的。

  責備六郎的人大概也是個忠僕,責備完了還問他;“你就這樣回來了,你讓阿郎吃什麼?懂不懂什麼叫小不忍則亂大謀?你不會在買完之後,再報仇?”

  謝介頻頻點頭,心想著,這還是個有文化有腦子,能忍辱負重的下人。

  那位真正的阿郎,卻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因為很顯然的,謝介能聽到隔壁的動靜,隔壁自然也能聽到謝介這邊的。從始至終,他們彼此掌握的信息量都是一樣的,不管是謝大郎責備弟弟的話,還是謝介所說的要賠償的話。那邊聽到了,卻沒有給出個態度,這本身就已經代表了一種態度。

  讓謝介拉下臉主動開口,那是不存在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那邊先開了口:“算了。”

  這話既像是為沒有買到角子的六郎解圍,也像是對管教不嚴的謝介所言。

  懂的都懂,無需多言。

  但謝介的關注點卻有點偏,他整個身心都陷入到了那聲音里。該怎麼形容呢?如玉石碰撞,如飛瀑而下?礙於他學識有限,實在是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辭藻,他最後只能說,這特麼的好聽啊。

  那聲音就像是從謝介的想像里誕生的,理智,強大,冷靜中又不失一絲感性,反正就是哪兒哪兒都是那麼的符合謝介的審美。

  謝介是真的很喜歡,喜歡到了甚至會覺得……

  ……這聲音怎麼就不屬於我呢?

  是的,他的喜歡不屬於那種找對象的喜歡,而是想要自己擁有的喜歡。

  等謝介撩開帘子,想去看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時,對方的下人已經驅動馬車,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揚長而去,瀟灑又利落。連那份爽利勁兒,都讓謝介想要問一句,這怎麼不是發生在我身上呢?

  襯的著急忙慌捧著熱氣騰騰的角子回來想給六郎賠罪的謝小四,從頭到腳的都在冒著傻氣。

  謝介不肯承認他有些遺憾沒能看到聲音的主人,只能專注打趣謝小四,笑的幸災樂禍:“你傻了吧?人跑了。讓你不好好說人話,該!”

  謝小四連委屈都不敢,只能重新回去給謝介拿他想要的市羅角兒,順便感嘆愛情來的快,去的也快,他註定命途多舛。

  等角子上來了,謝介就一邊吃著角子,一邊仰頭看著南高峰。

  南高峰只有七十餘丈高,和長江以北的多座名山比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土包,但在放眼望去幾乎都是平原甚至是盆地的長江以南來說,南高峰已經很巍峨了。

  從山腳下就能看到山頂上寶塔的那種……巍峨。

  江南多才子,才子會拽詞。又恰好北高峰上也有一座寺,文帝賜名景德靈隱,因此山頂上也建了一座寶塔,南北兩座山和塔正好遙遙相對,便有人把倆湊在一起,起了個名字叫“雙塔凌雲”。

  會當凌絕頂的凌雲,聽聽,是不是很霸氣?

  沒真正見到“雙塔凌雲”前,謝介很是被唬了一陣子,對此心心念念,憧憬異常。連做夢的內容都是有天架個梯子,爬上塔頂去摘星,順便拽一片雲彩來給他娘做一件真正的羅雲裙。

  很顯然,有著這個浪(幼)漫(稚)想法的謝介,當年還是個孩子。謝小介半蒙半猜的看完了他爹生前寫下的游志,當晚便在心中種下了種子。等後來表哥終於答應帶他回老家圓夢之後,就沒有之後了。

  謝介至今看見南高峰的九層寶塔,都有一種本來想買珍珠結果買回來一個鵪鶉蛋的憂傷。

  在這鵪鶉蛋之上,不對,是在南高峰之上,就是江左的名寺天寧萬壽了。

  天石砸到謝介頭的前後那段日子,正趕上天寧萬壽主持召開這一屆的全國佛理研討大會,俗稱和尚開會。平時指不定貓在哪個犄角旮旯、找都找不到的得道高僧,全都雲遊於此,吃齋念佛,順便交流新晉一年的創收渠道。是的,大啟的和尚不僅不嫌棄銅錢世俗,還很會賺錢,合法經營,皇帝看了都眼饞。

  結果,這幫大和尚會還沒開完呢,就被鎮國大長公主帶著黑漆漆的天石找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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