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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彥瀲從自己內衣上撕下極柔軟的一塊絲綢,沾了屋角銅壺裡仍有幾分熱度的水,細細地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地幫他擦拭。最後,替皇帝換好嶄新的內衣,掩去一身承歡的痕跡;免得外人進來,看見皇帝一身吻痕,又啟事端。

  收拾停當,他自己換好衣衫,再看看床上的人。

  忍不住,還是走了過去,看著皇帝被他吻得嫣紅的唇,因為失血有些蒼白的面色。

  不舍啊,不舍!

  其實,豈止是不舍。

  彥瀲覺得自己的心正被人用刀子一點一點地割,他更清楚,那個用刀子割他的心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低頭,想再吻一下愛人的雙唇。

  最後,還是沒有吻下去他怕一旦吻上,便真的不捨得走了。

  推開屋門,走出來,又把屋門輕輕關上。

  囑咐小武子,說陛下決定明早要動身回京,今日在屋裡休息,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攪。

  再走過幾條長廊,遇上等在那裡的青梅若離。

  三人同往馬廄前去。

  馬廄里,對這馬夫仍是那套說辭。

  “陛下明天要啟駕回宮,今天在屋裡休息,就不和我們去玩了……”彥瀲鎮定心情,臉上神色不變,“今天我帶兩位姑娘出去遛馬。”

  吩咐馬夫牽來皇帝的雪中飛給自己騎。

  若離本是將軍女兒,自然也會騎馬,於是又吩咐牽了彥瀲自己的坐騎給兩位姑娘,由若離帶著青梅共乘一騎。

  這幾日,雪中飛都是彥瀲騎的。

  馬夫雖然覺得有些稍稍奇怪,卻也沒有為難。

  於是,一刻鐘後,三人兩騎,馳騁在廣闊的糙原之上。

  第二十八章

  且說侯爵府中,彥瀲前腳剛剛踏出房門,房內床上皇帝的眼睛就睜了開來。

  易瀾躺著那裡聽著愛人的腳步聲遠去,聽著他吩咐小武子不要進來打擾自己;他拉開自己身上新換好的內衣,看著自己胸膛上如玫瑰花瓣般星星點點散落的吻痕。

  易瀾張了張嘴,他知道,如果自己現在喚人過來,是絕對能夠攔住彥瀲的。

  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他只是重新拉好了衣襟,靜靜地躺了回去,手緊緊地抓住了床邊的帳子,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好久好久……

  “小武子!”易瀾出聲喚道。

  一直在門外候著的太監總管應聲跑了進來:“陛下……”

  “瀲,他……”皇帝說話的時候,明顯地頓了一下。

  怎麼辦?易瀾想,只是提起那個人的名字,都會讓自己的心沒來由地疼。

  我要怎麼辦?他想,還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開始這樣地想念他了,以後的日子,要怎樣才能熬過去……

  鎮靜了一下,皇帝繼續道:“彥侯,他,是不是已經走了?”

  “是!”小武子老老實實地回答,“候爺帶著若離和青梅姑娘,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而且……”

  以後的話,小武子不敢說下去。

  “還有什麼,直說好了!”皇帝又閉上了眼睛。

  “侯爺他……”小武子偷眼觀察著皇帝的神色,“他把雪中飛騎走了!”

  “就這些?”躺在床上的人神色不變,從容地問道。

  “嗯……還有,聽地方官府的人來報,彥凌將軍就要到了,現在大概離這裡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

  “朕知道了,吩咐下去,彥凌將軍到達之後,要好生安置。”易瀾語氣平靜地交待,“但是,不要讓他來見朕。告訴隨從收拾行裝,備好馬車,明日一早,啟駕回京。”

  “奴才遵命。”小武子喏著。

  “好了,你下去吧,今天別讓任何人來打攪朕休息。”皇帝揮了揮手。

  小武子答應著向後退,可是,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還有什麼事?”等了一會兒,沒聽到門響,易瀾知道他還沒有出去。

  “陛下……”小武子咬咬牙,一橫心,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真的不要派人把彥侯爺追回來?”

  小武子自小和易瀾一起長大,對皇帝的脾氣秉性可謂是一清二楚;更是知道,那個身為帝王的人,自小便是習慣了收斂感情,喜怒哀樂從不外露。

  所以,在現下這樣的情況,皇帝的神色越是平靜與一般無異,也就代表著他越是真的傷了心。

  小武子不忍心看他這樣地委屈隱忍,再三權衡,還是問出了上面的話。

  易瀾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回過神來。

  “不用了啊!”他幽幽地答道,“他是鐵了心要走的,朕若是強留他,又有什麼意思?”

  稍微側了測身,看著拘謹不安的心腹太監:“縱是留住人,也留不住心;反而鬧得兩廂都不快活。不如就放他走吧,他若是想通了,抑或是心裡真的有朕,遲早會回來的。”

  說著,忽然笑道:“如此一來,朕也能安安生生地回宮,去生朕的繼承人。若是到時,他真的還沒回來,朕就去找他。他那個人,其實還是心軟的,朕若真的死磨硬泡起來,他也是狠不下心的;橫豎早晚再把他追回來就是了,又豈在這一時一刻?”

  小武子聽得愣愣地,冷不丁冒出一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皇帝微微一笑,也不怪他唐突,揮了揮手,叫他退下了。

  耳聽得這一次人真的走了,易瀾翻了個身,裹緊被子,聞著上面殘留著的愛人的氣息,漸漸墜入夢鄉。

  話分兩頭,再來說彥瀲。

  彥瀲一行三個人騎的馬,都是萬金難求的良駒,跑了快一天,來到一個小鎮上。

  打聽之下,才知道,他們現在離皇帝所在之處,已經很遠了。

  三個人進得鎮來,便打聽一家“悅來客棧”,找到之後住下,又過了一陣子,便有人來尋他們。

  來人,是彥太師派來的,一個乾淨慡利的小伙子,帶了馬車包袱,滿滿地裝了衣物盤纏。

  “少爺叫我小七就行了。”來人自我介紹,“小七是府里的護院,學過一點粗淺功夫,老爺說少爺帶著兩位姑娘,安全最是要緊,所以吩咐我跟著少爺遠行,一路上好有個照顧。”

  彥瀲知道自己父親派來的,必定不是武功平平的人物,但既然小七不願張揚,也就沒說什麼,只是介紹青梅若離和他認識。

  然後,便打發了兩個女孩子回房睡覺,自己和小七秉燭夜談。

  “父親可有什麼特別的囑咐?”彥瀲壓低聲音問道。

  “這倒沒有。”小七想想,笑道,“只是囑咐少爺注意身子,路上一切小心。”

  “我就這麼走了,對府里,可有影響?”彥瀲皺皺眉頭,再問。

  “這個老爺倒是說過……”小七回憶著,“老爺說,少爺儘管放心,以彥家的勢力,皇上還是不會怎麼樣的,更何況……”

  小七說著,看了彥瀲一眼,支吾起來。

  “更何況……”彥瀲苦笑一聲,接過話來,“我當初進宮,本來就是人質;如今我也走了,陛下手中的籌碼就沒了,更不能把彥家怎麼樣。是這麼說的吧?”

  小七“嘿嘿”訕笑,只笑不答。

  彥瀲叫他下去歇息,自己也洗漱了,躺在床上,卻是怎樣也睡不著。

  原來彥太師支持自己逃走,卻是有那樣的考量在裡面,是為了彥家的榮華富貴想得多一些,為自己的兒子想得少一些。

  再想想,自從自己陰差陽錯到了這個世界上來,真正心心念念對自己好的,恐怕就只有皇帝了。

  可是自己卻是要拼了命的從皇帝身邊逃走。

  很滑稽,很不可思議,很矛盾。

  好像有誰說過,人生本來就是一個大大的矛盾。

  彥瀲翻來覆去,理不清自己的心思,到最後,只覺得心裡腦中亂糟糟的一團,竟然全是皇帝的身影。

  這才叫做:不思量,自難忘!

  五日後,彥瀲一行,來到欒國最繁華的城市之一照州。

  同日,皇帝易瀾頒下一道聖旨,通令全國。

  聖旨上照例是羅嗦繁複一大堆。

  但大意是這樣的:皇帝派彥瀲代天巡守,微服私訪,週遊全國,所到之處,如朕親臨,各地官府須以大禮迎接,彥侯爺有何需要,一律滿足,不得怠慢,違者以欺君之罪論處,欽此……

  彥瀲在照州市集上看到詔書,心內百感交集,知道皇帝有意放他自由,並是百般呵護,生怕他在路上受了委屈。

  至此,彥瀲已然存下想要回到皇帝身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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