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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官打得解氣,一旁的方孝孺卻是焦急萬分。建文一喊徐增壽的名字,孝孺便知不好,可要阻攔也來不及了。繼而,百官圍毆徐、李二臣,更是讓孝孺感到事態嚴重。若真讓徐、李二人當著皇帝的面被文官打死,那其他武將即便無反心,也會因憤恨文官羞辱武臣,轉而投降燕王。念及於此,孝孺忙向建文示意,讓他趕快阻止。

  建文自己也沒料到會成這種局面。此時他已冷靜下來。回頭一想,頓時也是後悔莫及。見孝孺一臉焦急之態,他立刻會意,馬上大喝一聲道:“都給朕住手!”

  皇帝發怒,群臣雖猶不解恨,也只得聽命罷手。建文一眼望去,李景隆臉上淤青,冠帽已被扯下;徐增壽更慘,眼角和鼻孔都已流出血來,身上公服也被扒光,只躺在地上,一副哼哼唧唧的樣子。

  “當廷鬧事,成何體統!”建文恨恨地罵道。不過他也不想處罰打人文官,畢竟他們也都是忠心的,而且徐增壽實在可恨。

  想了一想,建文做出決定:“把徐增壽收入內官監牢中,聽候處置!”

  內官監監牢是關宮裡人的。按大明的規矩,徐增壽這種人應關在錦衣衛詔獄或是刑部大牢中。不過詔獄在洪武末年已被朱元璋廢棄;而刑部和都察院、大理寺等三法司坐落在外城太平門外的貫城中。現在燕軍兵臨城下,關那裡當然不可能,所以建文只得將他丟到內官監看押。

  處置完徐增壽,他又對景隆道:“曹國公要從大局著想,今日之事切勿介懷!”

  “是!”李景隆帶著哭腔答道。

  好不容易處理完這件事,建文感到心力交瘁。不過他仍強打起精神,用懇切的語氣對眾人道:“朝廷危在旦夕,眾卿務必和衷共濟,萬不可再自相猜疑!”

  “遵旨!”不管是真心抑或假意,文武眾臣仍是齊齊答應。只是,恐怕建文自己也不清楚,這種表面上畢恭畢敬,到底還能持續幾時!

  散朝後,氣急敗壞的李景隆和谷王朱橞一起,騎馬直奔金川門。一進箭樓,李景隆便尋了個小閣間,把門緊緊關上,然後咬牙切齒地對朱橞道:“使長,不能再耽擱了,馬上派人給燕王送信,請他趕緊攻城!”

  朝堂上的事,朱橞已全部看在眼裡。李景隆的建議,與他心中所想不謀而合。不過與李景隆多出於羞憤不同的是,朱橞是從眼下形勢作出的判斷。

  徐增壽的那些隱晦事,朱橞已從景隆口中得知。此次他突然暴露被押,讓朱橞大吃一驚。經此事可知,建文已對城中武將謀反之事頗有察覺。不過就建文的處置看,他應該還不知道具體的謀反人員,但過兩天就不好說了。一旦建文對徐增壽用刑,而徐增壽又受不住盡數招了,那這些與徐增壽勾結的武官很有可能會被一網打盡。朱橞倒不擔心自己,畢竟他是朱棣親自招攬的,徐增壽供也供不到他頭上。但若李景隆這幫人都被一鍋端了,那他朱橞就將孤掌難鳴!想到這裡,朱橞也覺得應該抓緊時間,趕在徐增壽竹筒倒豆子之前,趕快讓燕王進來。只要燕軍進了城,自己的迎附大功就算坐實了。

  “不錯,此事越快越好!”朱橞一咬牙,當機立斷道,“馬上去把王佐喊來,咱們把獻城之事妥善商議一下,然後派人去龍潭,一併稟告四哥!”

  本來王佐的防區不是金川門。不過就在昨日再赴燕營之前,李景隆藉口金川門地位重要,要兵部把王佐調來。兵部尚書是茹瑺,他自然是心照不宣地應允。有了王佐,朱橞他們的力量自是愈發強大。

  不一會,李景隆便將王佐領到。三個人關上門嘀嘀咕咕了半天,終於敲定了獻城一應事宜。緊接著,當天傍晚,朱橞的心腹內官吳智換上百姓衣裳,急匆匆向龍潭方向奔去。

  六月十二日,金陵下起了瓢潑大雨。久旱逢甘霖,這本是一件喜事,不過在建文看來,這場暴雨似乎是在昭示自己末日的到來。今天上午,燕軍又啟程開拔,從龍潭一路西行,直至龍江紮營。龍江在京師的外廓之內,離外城已是咫尺之遙。而這時,他千呼萬喚的勤王兵馬卻仍是不見蹤影。建文不知道的是,那些攜帶蠟丸密召出城的人都被燕軍游騎截獲,短期內不可能有勤王軍馬前來了。

  晚膳是在坤寧宮進的。馬皇后雖在後宮,也知道外頭形勢不好。見建文滿臉愁容,善解人意的她想盡法子逗夫君開心,不過建文又哪笑得出來?草草吃完,建文撇下妻兒,獨自一人走進了奉先殿。

  當太祖朱元璋和孝康皇帝朱標的畫像再次出現在建文面前時,這位年輕的天子忽然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三年前,也是盛夏,也是在這裡,建文曾莊重地向祖父和父親稟告其將出兵討伐燕逆的決心。當時的建文,正是躊躇滿志,他堅信王師一出,不費吹灰之力便可讓區區燕藩化為灰燼。可現實卻和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三年征戰下來,不僅自己朝思暮想的剿平燕藩未能實現,反而朝廷卻變得風雨飄搖,自己的皇位也岌岌可危了。跪在大殿中央的蒲團上,建文想起這段不堪的經過,一時不由淚如雨下。

  難道自己錯了嗎?建文內心痛苦地吶喊著。他只是想削除藩國割據隱患,使天下真正盡歸朝廷所有。作為一個天子,一個皇帝,他這種想法有什麼錯?而復古改制,也是要一掃太祖時期的弊政,創造一個安定祥和、繁榮富強的大明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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