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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敘談一陣,直到時辰差不多了,眾人方喚回妙錦,起身回城。

  數日後,朱棣在奉天殿朝見建文,行陛辭之禮。相較與上回的面紅耳赤,此次這對叔侄卻是一片歡聲笑語,氣氛無比溫馨。不過朱棣心中明白,自己雖得一時占了上風,但皇帝削藩之意並未改變,自己走後,建文仍很有可能壓制勛戚,再推削藩,燕藩前途依舊渺茫。而就建文而言,他已經親眼見識了燕王的過人本領,心中更加忌憚。這位年輕的皇帝明白,朝廷和燕藩攤牌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了。

  第三章 興師靖難

  一

  五月初六乃太祖高皇帝一年忌辰。這一日北平燕王府上下盡皆縞素,燕王朱棣與王妃徐儀華二人率永安、永平等郡主及袁容、李讓兩位儀賓來到位於寢殿右面的王府宗廟,面對太祖靈位行祭奠之禮。

  朱棣行禮時眼淚滾滾而下。在他的帶動下,宗廟內一片哀嚎之聲,氣氛十分哀戚。朱棣之所以如此悲痛,一方面固是孝子哭父的應有之義,更重要的卻是為自己前途慘澹而心傷不已。

  兩個月前,朱棣入京渴陵,藉機糾合貴戚向建文逼宮,雖未獲全勝,但也好歹把這位大侄兒逼得手忙腳亂。本來,在朱棣看來,有了這場教訓,建文縱不就此收手,停止削藩;至不濟也會把步伐給緩下來,給自己留下轉圜之機。哪知建文看似柔弱,在削藩一事上倒至為剛強。自己方一離京,兵部接連下令:前府都督僉事耿璿練兵山海關;都督徐凱練兵臨清;擢錦衣衛指揮使宋忠為都督,以備邊為名,率邊軍三萬屯兵塞外重鎮開平,並從燕府護衛中選兵跟隨。宋忠到北平後,將燕山三護衛精銳抽調一空,全拉到塞外充作己用。這些還不算完。緊接著,齊泰又以京師韃兵缺乏訓練為由,將朱棣手下大將、胡騎指揮觀童調往京師。觀童是北元全國公,洪武二十二年歸順明朝,其人驍勇善戰,甚為朱棣倚重,此番調離,擺明是要剪燕王羽翼。就在觀童進京的同時,兵部行文又至,駐紮北平的永清左右兩衛分別移駐彰德、順德。永清兩衛久隨燕王,也是燕藩嫡系,齊泰將他們調走,自是怕朱棣仗其謀反。

  建文連連出招,燕藩軍力已被抽調一空,且此時北平四周也被朝廷軍隊所控,大明燕王幾成光杆。

  朝廷諸番調動,朱棣是又驚又怒,他終於有些後悔,不該當時一時衝動,讓三子跟隨入朝。本來,當初在密謀進京逼宮一事時,道衍便對此舉極不贊同,只是朱棣認為既然要以賺取輿論同情,便需顯自己真心誠意方可。三子不至,很容易被削藩大臣們說成自己有意留子統兵於藩國,以為後援。若果真如此,那自己在逼宮大戲中的道義優勢就大打折扣。基於以上考慮,他才決定孤注一擲,父子一齊南下。而如今看來,這招棋卻是弄巧成拙。不過此時後悔已來不及了。從宗廟出來,朱棣命諸位女兒侍候徐王妃回宮休息,自己則帶了袁容、李讓兩位女婿至東殿議事。

  當朱棣踏進殿門時,張玉、朱能、丘福三位武將與道衍已經奉命在殿內等候多時,同在殿內的還有王府陰陽官袁忠徹。朱棣方坐下,馬和便進殿稟道:“葛長史在外面請見,說有急事要稟告王爺!”

  朱棣一聽急事,便覺心驚肉跳。朝廷送達的各類文書,向來由葛誠負責處理。葛誠說有急事,估計又是對燕藩不利的消息。朱棣想了一想,對張玉等人道:“爾等和道衍師傅一起,去旁邊議事閣暫避;忠徹和容兒、讓兒留在這裡。”袁忠徹是陰陽官,他和兩位儀賓不會引起葛誠疑心。

  葛誠陰沉著臉踏進殿門,跪下小心啟道:“王爺,朝中又生大事!”說完拿出一份剛到的邸報,一旁站著的馬和忙接過呈給朱棣。

  朱棣接過一看,原來又發生了驚天大事:先前湖廣道監察御史彈劾湘王朱柏偽造寶鈔、虐殺百姓。朝廷得報,派人至荊州問罪。湘王見建文削藩之刀已砍向自己,而他一內地藩王,無兵無勢,也無法反抗朝廷,無奈之下,竟憤然閉鎖宮門、闔府自焚!這也是削藩以來第一個斃命的藩王。建文得報,認定湘王必有不軌,方畏禍自盡,竟給其溢了個“戾”字,稱其為“湘戾王”!

  朱棣將邸報仔仔細細看了個遍,氣得肺都要炸了:這個弟弟年方二十,平日溫文爾雅,是兄弟間有名的敦孺文士。就這樣一個溫順親王,此番竟落得如此下場,死後還被冠以污名!朱棣臉上頓露一道凶光,正欲發作,突見葛誠在場,忙又斂色一嘆道:“不想柏弟竟至如此!”

  朱棣讀邸報之時,葛誠一直在下面偷偷窺其態度。此番朱棣竟沒發怒,卻只是一嘆,葛誠倒大覺意外,旋即又犯了糊塗:這個竟至如此,究竟是說湘王下場悲慘,還是說他心懷不軌至此?不過他不敢發問,只是埋頭敬待朱棣下文。

  朱棣卻未再做任何表示。過了一會兒,只臉露倦容道:“爾若無他事便先退下吧,本王近來身體不濟,竟有油盡燈枯之感,此番還要讓忠徹卜上兩卦,測測本王陽壽。”

  袁忠徹是名道袁拱之子。袁拱洪武年間曾入燕府,深得朱棣信任。後他歸返山林,其子忠徹便被朱棣留於府中。袁拱乃陰陽大家,忠徹子承父業,玄學也是十分了得,時常在燕府中占卜相面。朱棣留他於殿內,便是藉此說法讓葛誠安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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