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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則官妓雖有法度保護,卻也抵不住權貴的齷齪之心。能享受官妓侍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既已起心,便也就有自己的辦法。因此,時常便有些貴胄子弟與教坊司諸官吏沆瀣一氣,將看中的官妓報個暴病身亡,從教坊司的名錄上勾去,私下裡卻強帶回家中銷魂。因能做成此事之人皆都有錢有勢,官妓縱然不願,也無力抗拒,只能任其糟蹋。玉蠶官家小姐出身,氣質脫俗,兼又生的花容月貌,故在一次酒宴中被李增枝給盯上。正巧,教坊司的掌印奉鑾程三財是李景隆薦任,這一來增枝行此勾當就更是手到擒來。哪知李增枝固然勢大,玉蠶卻是個剛烈之人,得知要被人私納,她寧死不願,在被偷送到李增枝家中的那天晚上,她趁人不備,竟私下逃了出來。

  玉蠶的家早已敗落,她在世間無依無憑,只有一個當年的貼身侍女景兒,在小姐被沒入京城教坊司後也追隨而至,在承恩寺旁的織棉坊內作女工,平時偶爾得閒,便去看望下昔日的小姐主人。玉蠶得脫,便去投景兒,兩人相依為命,一起做工,幾個月下來倒也平安。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今日天氣晴朗,玉蠶悶了數月,便拉著景兒一起逛街,不巧在一家布店買布時被教坊司人發現,結果當街被擒。

  待玉蠶娓娓道畢,妙錦已是滿臉淚光。妙錦出身名門,打小就是錦衣玉食,每日從睜眼到閉眼,都有無數人在跟前侍候,哪知道世間還有如此慘事?尤其當得知要霸占玉蠶的是李增枝時,聯繫到先前建文的玩笑,妙錦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揚起馬鞭,便要向那些差役招呼。

  “住手!”就在妙錦握馬鞭的手就要落下時,增壽大喝一聲將其阻止。妙錦扭頭瞪向增壽,大為不滿道:“你攔我做什麼?這等逼良為娼的狗差役,讓我抽死他們!”說著又作勢要打。

  增枝一把上前,將妙錦馬鞭奪下,人卻一言不發,只是皺眉不語。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很明了了,李增枝膏粱子弟,說他做此等事,增壽一點都不感到奇怪,這個玉蠶所言十有八九為真。但正因為如此,反讓增壽犯了躊躇。

  妙錦要救玉蠶,這是肯定的,以這位小妹的做派,凡有她看不過眼的事,肯定會出頭管到底,就是鬧個天翻地覆也不在乎。這時自己若阻止,妙錦必然大為不滿,對自己的印象也會一落千丈。增壽一向在妙錦心中形象甚佳,他可不想讓妹妹覺得自己是個膽小怕事之徒。

  可是要管也麻煩。如果救下玉蠶,必然會得罪李增枝,且把盜買官妓的事兒抖落到大庭廣眾之下,身為李家爵主的曹國公李景隆也臉上無光。李家也是開國勛臣,地位與徐家相仿,倘因這芝麻點大的事使兩家鬧僵,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就在增壽尋思無計之時,教坊司奉鑾程三財已聞訊趕了過來。見增壽與妙錦這般架勢,程三財先是一愣,隨即嘿嘿一笑,扭著圓滾滾的身子湊近道:“下官程三財,參見徐都督!”

  這個程三財以前是李府家奴,徐增壽經常去李府,對他還是認識的。望著這個腦滿腸肥的胖子,增壽眼珠一轉,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三財!許久不見!不想竟在這裡撞著,看你這模樣,卻又肥了幾分!”增壽不無挪揄地道。

  “這都是托徐都督的福!”程三財乾笑了一聲,隨即指著一旁的角落低聲道,“都督可否借一步說話!”

  增壽一笑,從容移步,程三財隨即跟上。待到角落處站定,程三財便直截了當地問道:“今日之事,敢問都督想如何收場?”

  程三財的直率倒讓徐增壽一愣,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隨即淡淡笑道:“如此說來,你這奉鑾也承認是盜賣官妓嘍?”

  “明面兒上當然是認不得的,”程三財不慌不忙地道,“不過當著都督的面兒,小人也不敢說瞎話,此女確是官妓,被李增枝都督看中,欲收做侍婢!還請都督看著徐李兩家的交情,高抬貴手一次如何?”程三財這話軟中帶硬,明是向增壽求情,暗中卻把李家抬出來給自己撐腰,想讓徐增壽投鼠忌器。

  可徐增壽早有主意,又哪吃他這一套?只見他冷冷一笑,滿不在乎地道:“你也莫扯虎皮做大旗,把李家搬出來壯威。實話跟你說,此事本與我無關,本都督也無意管這檔子破事兒!可是……”說著,增壽向著遠處的妙錦努努嘴道,“你也瞧見了,我家妹子就在那兒,這可是她要管的。徐家四小姐的性子你也知曉,若不能讓她心服,那這事兒就是皇上親自出面,恐也壓不下來。”

  程三財這下才慌了神。徐四小姐的驕橫刁蠻可是出了名的。若真強壓此事,她一旦發怒鬧起來,滿京城都會知教坊司盜賣官妓。

  程三財覺得事態嚴重。這“盜賣官妓”之事果真抖出,李增枝位高權重,又有李景隆庇護,最多也就偷腥不成反惹一身騷,淪為勛戚們的笑柄罷了;可要放在他程三財這個九品雜官身上,流放殺頭都是有可能的。更壞的是,為了平息眾議,到時候李景隆很可能棄卒保車,把他程三財拋出來,換取李增枝的順利過關。

  “徐都督!”程三財心思急轉,臉上馬上堆滿笑容,恭恭敬敬地道,“方才是小的孟浪了!此事如何辦,還請都督示下,小的一律照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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