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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是祖師一刀一劍拼殺出來的,不能亡在朝廷的人手裡!」他驀然大喝,聲音蒼老卻渾厚,如一頭憤怒的老獅子,發出最後的咆哮。

  地上的雨水登時湛藍一片,那是無數扭動的電蛇,而白馬寺的半空之中,無數雷電匯聚,青白色的刺目光芒充斥此間,亮若白晝。

  老和尚一揮禪杖,身上出現焦黑和絲絲燒灼,他口中吐血,眼中卻殺意滔天。他看著階下院中的那個人,看著半空中匯聚的雷電如一尊太陽般,轟然朝地上砸落而去。

  顧小年臉色凝重,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危機感和某種刺痛,手掌一翻,一把寒光深斂,繡畫春紋的長刀便落在手上。

  這是一把繡春刀,刀柄端原本鑲嵌玉石的地方如今嵌了塊光滑的黑色石頭。

  風雷如芒,漫天而來,惶惶天威,如是天要人死。

  刀身落在雨里,光滑如鏡,由橫變折,繼而是更為璀璨的刀芒。

  人蹍蟲豸,蟲豸尚且掙扎,更何況被揉捏的是人。

  若天要我死,那我便殺天!

  一刀既出,天地樊籠兩斷,太陽一分為二。

  老和尚一下瞪大了雙眼。

  一道身影鮮紅一線,一手握刀,一手按刀背,驚鴻一瞬,恍若閃電。

  顧小年雙目之中血絲如蛛網,周身罡炁稀薄潰散,紅衣出現大塊焦黑,顯然方才面對那風雷二氣也不輕鬆,那畢竟是精純的天地之力,不是以人力能輕易對抗的。

  老和尚揮出禪杖,其上雷電翻湧,整個人同樣仿佛一個電人,但長刀劈斷禪杖,自他眉心斬入,煞炁轟然。

  血肉四散,顧小年渾身浴血,以刀拄地,誦經聲、敲擊木魚之聲霎時一靜。

  雲層翻湧聚散,風雷散去,雨變得更涼。白馬寺像是沒有了活人一樣,安靜到死寂。

  雲缺扶在窗沿旁,頭朝外伸著,未以真氣隔絕,半身盡濕。

  他看著天上,任由雨水沖刷,面容隱有癲狂。

  「所謂的江湖,不就是你們麼?」

  「江湖是誰的名利場。」

  這些話,以前從沒有人跟他說過,而他也從沒有這麼想過。但現在,這似乎就是事實,如同夢魘,在他腦海中縈繞不去。

  而當他回神的時候,那道身影已經推開了殿門。

  「啊!」

  「別,別過來!」

  「住手!」

  慘叫只有一瞬,沒有哀嚎,因為他們感受不到痛苦。

  顧小年面容冷漠,他只是在走,走過誦經的大殿,走過敲著木魚的僧侶,無數人依次倒下,無邊劍氣如萬象森羅,這些修為最高只是先天絕頂的僧人根本不能阻擋。

  有數道氣機自白馬寺後山而來,當顧小年殺空三座大殿之後。

  「孽畜!」面容悲戚的中年僧人看著眼前的修羅場,目呲欲裂。

  血與雨水混合,流淌成河,而殿門大開,往日的寶相莊嚴如今盡被鮮血染紅,有的僧人破開了窗子,大概是想往外逃,有的已經爬到了門口,有的也已經逃到了階前,可無一例外地,身上總會有一道劍傷致命。

  劍氣瀰漫在此間,三座大殿,二百餘先天僧人,無一活口。

  這些都是今夜主陣之人,都是白馬寺天資卓絕的後輩,可現在,往日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上只剩下不甘和驚恐,瞪大的雙眼裡仿佛永遠映著一個人的影子。

  「你該死,你該死啊!」

  三名宗師級別的僧人分位而站,站定後氣機爆發,便是直接出手。

  他們含怒而擊,可哪怕顧小年至此內力消耗不小,可又怎是他們能夠抗衡的?

  每個宗師都必然久歷殺伐,都有著自己的一段傳奇往事。他們闖蕩江湖,留下赫赫名號,一身絕學,明悟真意,成就自身武道,足以開宗立派。

  可是,死的時候,這些都沒有人在乎。

  他們是強,尤其是聖地出身的武道宗師,傳承和天賦兼具,放在江湖上都是一方巨擎,受人敬仰。可遇到比他們更強的人,他們就是魚肉。

  螳臂當車,唯死而已。

  顧小年收手,三具屍體倒地,環繞的罡氣溢散,泡在血水裡。

  江湖裡,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

  顧小年看向一條青磚小道,那裡遙遙指向後山,桃花香沁人心脾,只此時在雨中影影綽綽,幽暗成片。

  「寺里的人都死完了,還不打算出來麼?」他輕笑一聲,踏步往後山而去,而隨著每一步的落下,自身氣機都會攀涌一絲,愈來愈強。

  此次,白馬寺合謀欲將『魔』的名頭冠給自己,不惜暗中勾結數位宗師,開啟山門大陣,想要將自己滅殺於此。因為自己的出現威脅到了江湖的利益,因為自己是站在朝廷的一方,因為這會讓朝堂和江湖失去平衡,所以類似聞見和風滿樓乃至其他各派聖地都參與進來。

  可實際上,只不過是因為鳳梧現在就在朝廷的手裡,而自己與六扇門關係匪淺,立場明確,他們無法像最初那樣將鳳梧掌握在手裡,得不到那艘蜃龍樓船的下落--有關先秦時的『長生之秘』,朝廷或許會分享給各派部分情報,卻不會全然相告。

  而且,誰知道真假?

  所以,聖地牽頭,他們想要自己運作此事,而不是仰仗朝廷鼻息。此時大周正值戰火,朝堂分身乏術,而顧某人既在太予州以異象威懾浮雲觀,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也是除掉此人的最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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