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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侶之間吵架,一個人經常罵另一個人賤。

  賤,可能也就是賤在這裡。

  想到這,他忽然又想起了一個人——佟星河。

  同時,還想起了佟星河經常問他的一句話:

  “江昭陽,以前老娘沒膽,也沒錢,天天拽著你的手哭哭唧唧,你他媽對老娘愛得死去活來;現在老娘有膽了,也有錢了,你反而對我天天愛答不理,你是不是賤?”

  這番話,是佟星河發飆之後的慣用語,也是她一輩子無法理解的謎題。

  不過江昭陽卻明白,天下最好的愛情,一定是愛好相同,性格互補。而他跟佟星河,就是兩座火山,還他媽都是活火山,今天他噴一下,明天她噴一下,這日子過起來倒也熱鬧,搞得天天跟軍事演習一樣,一個人大喊出擊,另一個整裝備戰。

  但是熱鬧歸熱鬧,累也是真的累。

  不累最後也分不了手。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江昭陽都對談戀愛有點恐懼。因為一想起來“愛情”這倆字,總能不自覺地跟“累”聯繫起來。

  愛情等於累,所以他樂得一個人單身。

  不過他是能看得開,佟星河卻一直看不開。

  其中的原因,江昭陽當然也跟她解釋過,而且不止一遍。不過女人嘛,在她看不開的時候,你怎麼解釋都是藉口。

  既然是藉口,他最後也懶得再費唇·舌。

  也是從那以後,他跟佟星河的關係就變得微妙起來,一年到頭也打不了幾個電話,發不了幾條簡訊。

  時間長了,佟星河再暴躁,也慢慢明白了過來——兩個性格太相似的人,哪怕都是很好的人,也並不適合在一起。所謂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指的並不是性別的性,而是性格的性。

  直到遇見這個開口閉口喊自己“大叔”的女孩,江昭陽的內心才開始有些瓦解。

  至於為什麼瓦解,內里的原因江昭陽自己也想不通,可能是因為那聲大叔喊得太軟糯,太甜蜜,太朦朧,太依戀,一下喚醒了他內心沉寂已久的保護欲。

  “大叔……”

  江昭陽再次仔細品味著這個詞,忍不住意味深長地一笑,他開始覺得這個蒼老的詞彙同自己偶爾的形象還是蠻貼切的。

  愣了一會之後,他又去盥洗間把毛巾重新熱了一遍,剛給顏以冬擦了一下手,卻被她迷迷糊糊地攥緊了手腕,隨著她猛一用力,江昭陽直接倒在了床·上。

  同時,江昭陽感覺自己穿著襯衫,來不及扣緊的裸·露的胸膛上猛然出現了兩股灼熱的鼻息,一張柔軟的臉正緊靠在那裡,像是在月光下漂泊了千年的海浪,終於回到了故鄉。

  江昭陽的心不禁痒痒的,用右手緩緩地拍了拍顏以冬單薄的脊背,同時能感覺到她正用雙手死死地抓緊他襯衫的兩邊,溫熱的淚水隨之流下,落在了他的胸前。

  這時,顏以冬忽然顫抖著肩膀囈語道:

  “媽,我好怕……”

  “我·草……”

  這一聲“媽”,把江昭陽猛然熾·熱起來的身體一下喊涼了。

  他愣了幾秒之後,忍不住把手捂在臉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原來這他媽不是一場宿醉之後的艷遇,這是給人當媽來了。

  片刻之後,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橫,抱著當媽又有奶的心態,把顏以冬輕輕摟進了懷裡。

  “不用怕,我在呢。”他說。

  顏以冬又是如夢囈般乖乖地“嗯”了一聲,把臉貼得更緊了,不過臉上的淚水卻從沒停下。

  “沒事,沒事……”江昭陽輕柔地撫摸著她瘦削的肩膀。

  沒過多久,顏以冬又說話了:

  “媽,我好怕!那些東西……像狼一樣,隨時都能把我吃了。”

  江昭陽的眉頭不禁微微皺了起來,他明白她口中的“那些東西”指的是什麼。

  身患超憶症的人,也不盡然都不會遺忘,有人症狀較輕,還能博一個“過目不忘”的美名,不過顏以冬偏偏屬於病的最嚴重那類人,根據她的描述,她的記憶,哪怕歷經十年,也能清晰得宛如昨天。

  對她而言,那些血淋淋的,本應永遠封存在《世界罪案史》中的犯罪現場,卻以無比清晰的姿態永遠留存在了她餘生的記憶中。

  這對一個正值芳華女孩來說,該是何等的殘忍。

  那些東西,像一群飢餓的狼,總在她的心裡遊蕩,總會挑她意識最薄弱的時刻,乘虛而入,將她撕成碎片。

  江昭陽有些無奈地看著那張在燈光下愈發蒼白的臉,不禁把唇湊近她雪白的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

  “那些看得見的敵人,我能幫你驅離,那些躲藏在你記憶中的敵人,我又能怎麼辦呢?”他出神地想到

  然而,吻過之後,一直把頭埋在他懷裡的顏以冬卻忽然有些異常。

  也許是深陷在半睡半醒之中的她忽然感覺出來了,這人不是她媽。她皺了皺眉,有些嫌棄地推開了他,然後轉個了身,把頭一歪,也不哭了,沒過多久,竟然獨自睡熟了。

  江昭陽頓時感覺有點懵,回過神來之後,又感覺很沒面子,不禁喃喃道:

  “讓人當媽的也是你,扭頭不要媽的也是你,你丫兒是個真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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