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章 我肚子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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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泊昭臉色鐵青,一面大步向著後院趕,一面將自己外間的喜服扯下,方才那侍從自是梁泊昭的心腹,一路跟在男人身後,梁泊昭聲音低沉,只喝問道;「何時的事,為什麼不早來告訴我?」

  那侍衛亦是用盡全力才能跟上男人的步子,「王爺容稟,王妃應該是昨夜裡就察覺到腹痛,只不過一直沒喊人,還是早上的嬤嬤進了屋,才看見王妃要生了。」

  梁泊昭停下了步子,雙拳漸漸攥緊。

  那侍從又道;「王爺這一個月不在京師,王妃的情形屬下也是按著王爺的吩咐,在傳書中俱是回稟了王爺,只不過...屬下也不曾想到,王妃會提前生產,又一直忍著不說,屬下也是剛才才得知的消息。」

  梁泊昭心如刀割,也顧不得和侍從囉嗦,只匆匆踏進後宅,就見孫太醫正在屋外守著,剛看見他,便是吃了一驚,脫口道;「王爺,您怎麼來了?」

  今日是定北王與永寧公主大婚的日子,他是怎麼也不曾想到,梁泊昭竟會拋下當朝公主,趕了過來。

  梁泊昭也沒理他,直接越過眾人,剛要踹開內宅的房門,就聽身後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泊昭!」

  是梁母領了下人,匆匆追了過來。

  「你將公主撇下,若傳到皇上和太后的耳里,你是有幾個腦袋?那麼多的賓客,你都不管不問了?」

  梁母剛一戰定,便是厲聲喝問起兒子。

  梁泊昭緩緩轉過了身,梁母剛一瞧見兒子的面容,心裡便是打了個寒顫,竟是生出幾分懼意,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兩步。

  「你這樣看著娘做什麼?娘是說錯了不成?她在裡面生孩子,你身為男子,又豈能踏入產房,平白添了晦氣?」

  梁母強自撐著,對著兒子開口。

  梁泊昭竭力平息住自己的怒火,眼前的老婦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親生母親,可他的母親,卻眼睜睜的想要置他最愛的人於死地!一想起方才侍從的話,只道梁母已是吩咐了產婆舍母保子,便覺得全身的血都是湧上了頭頂,縱然早已猜到母親會如此抉擇,可梁泊昭仍是覺得憤怒與心寒。

  他筆直的看著母親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將那一股戾氣壓下,徐徐開口;「你是兒子的親娘。」

  梁母一怔,有些不明白兒子話音里的意思,眼下卻也沒心思去想,只上前兩步,催促道;「快隨娘回去,她這一時半會兒的鐵定也生不出來,你先與公主拜完了堂再說。」

  梁泊昭雙目似電,就那樣看了梁母一眼,眸心卻是深邃的倦色,他閉了閉眼睛,唇角浮起一絲冷笑,再不去看梁母一眼,而是轉身將產房的門踢開,逕自走了進去。

  梁母看著兒子的背影,一時間只覺得七竅生煙,剛追到門口喊了聲;「泊昭....」

  那門已是合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王妃,您可千萬別睡,孩子還沒落地,您別睡啊....」產婆聲音嘶啞,對著凝香疾呼。

  因著流血過多,凝香的臉色如雪一般蒼白,長長的頭髮盡數披在身後,被汗水打濕越發顯得烏黑,襯著那張臉更是沒了顏色。

  凝香周身都早是再無力氣,近乎於脫力昏厥,僅有的一絲神智拉扯著她,她知道自己不能睡,哪怕累到了極點,疼到了極點,苦到了極點,也不能睡,孩子還沒生下來!

  「我不能睡....」她微微搖了搖頭,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她的嘴唇顫抖著,用著僅存的那點力氣,狠狠的咬了一口舌頭,血腥氣立時充斥在口腔,疼的她的身子蜷成了一團,有血絲順著嘴角流出,合著淚水,這股痛,卻讓她的腦子清醒了不少,眼皮也不再那樣沉重,凝香攥緊了被褥,血淚交織著,再一次鼓足全身的勁兒,隨著嬤嬤一道使力,幾乎是熬盡了自己的心血,為梁泊昭生著這個孩子。

  京師郊外,七十里處。

  「大人,已經到了咱們與定北王約定的時辰,怎麼還沒動靜?」一襲銀甲銀盔的男子走至一中年男子面前,低聲開口。

  中年男子眉心微皺,眼眸望著京師的方向,也是不解;「定北王從不輕易許諾,但若許了諾,絕不負人,是個言出必行的人物,又怎會如此?」

  「大人,末將聽說今日乃是定北王與永寧公主大婚的日子,會不會是定北王忙著和公主洞房,將這茬事給忘了?」

  「胡說八道,」那大人搖了搖頭;「他若真想做袁家的女婿,一個月前又怎會喬裝趕到西南,費盡了心思,各路遊說,終於得到各地節度使的支持,並說服主上出兵相助?」

  那銀甲小將臉色浮過一絲輕蔑,不以為意;「末將聽聞那袁和韻乃是大齊皇室里容貌最美的公主,說不準這一洞房,定北王的錚錚鐵骨也就化成一汪水了,哪還管的了咱們的盟約?不然,為何直到此時還不見人影?」

  中年男子的面色也是沉了下去,「不錯,當日本已說好,兩軍於此地匯合,咱們千里迢迢從西南趕來,定北王卻無故毀約,莫非是拿咱們西南軍當猴耍不成?」

  如此說來,越想越是不忿,中年男子拂袖道;「罷罷罷,通傳下去,就此撤兵,定北王和朝廷的這趟渾水,咱們不管便是。」

  恰在此時,那銀甲將領卻是望著前方,對著中年男子出聲;「大人,你看,前面好似是來了一支輕騎。」

  中年男子心神一凜,趕忙眺目遠望,果真見一支精兵由遠而近,近看下去,果真是定北王身邊的親兵。

  「末將趙雲平,見過陳大人。」

  兩支人馬相見,趙雲平立時從馬上翻身而下,向著中年男子行了一禮。

  陳大人打量了一眼他身後的親兵,皺眉道;「定北王何在?」

  趙雲平微微躊躇,誰也不知夫人竟會在今天生產,如今的梁泊昭正守著妻子,可這種話卻委實說不出口,總不能告訴陳大人,王妃要生了,王爺守在了產房。

  「事情稍有變故,王爺有要事在身,無法親自前來,遂是命屬下先行趕來與大人匯合。」

  陳大人的臉色頓時沉的能滴出水來,冷笑道;「有要事在身?倒不知是何要事?莫非王爺真是顧著與永寧公主洞房花燭,將咱們這一干兄弟都拋在了腦後?」

  「大人息怒,王爺實在是抽不開身,屬下敢以性命相保,不出明日,王爺定會趕來。」

  「趙將軍,咱們西南軍此次甘冒大險,從西南不遠千里趕至京師,為的便是看重王爺的為人,心知王爺言出必行,行動必果,是以主上才敢讓這些兄弟們跟著王爺共成大事,可眼下,咱們如約而至,王爺卻連個面也不露,到底是何道理?他若真想做袁家的女婿,做小皇帝的姐夫,又何至於與咱們結盟?莫非當咱們西南軍好欺負?」

  「大人,」趙雲平深深作揖,卻真是有口難言,「煩請大人稍安勿躁,想必要不了多久,王爺便會親自前來,與大人共商大事。」

  陳大人一記冷哼,「罷了,定北王麾下精兵在北疆十有*損於胡人之手,當初若不是他言辭懇切,一腔誠意,主上也不會與他聯手,如今,他未免太沒將慕家放在眼裡。既如此,趙將軍便回去告訴定北王,咱們就此別過。」

  趙雲平大驚失色,趕忙道;「大人切勿如此,想必此時朝廷已是得知了西南軍的動向,末將說句大不敬的話,西南軍與定北軍,此時便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定是要同進同退才是!」

  陳大人還未及出聲,那銀甲小將則是一笑道;「趙將軍此言差矣,慕家世代駐守西南,多年來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咱們退兵,朝廷也說不出一個不字,定北王既沒將慕家放在心上,慕家也不用鼎力相助,各回各位便是。」

  趙雲平心中焦急,簡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與此同時,定北王府中,梁泊昭亦是如此。

  天色已是暗了,孩子卻還沒有呱呱墜地的跡象。

  白日裡,待他闖進內室,就將凝香躺在床上,整個人憔悴的如同一縷青煙,隨時會散開般,他的心立時抽緊,只上前握住了妻子的手,瞧著她因痛苦而煞白的小臉,梁泊昭心如刀絞,竟有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最終,還是凝香瞧見了他,看見他時,凝香只當是自己的錯覺,她已被劇痛折磨的再無丁點力氣,唇角滿是鮮血,唇瓣上更被咬的血跡斑斑,汗水和淚水流了一臉,再也沒了往日的清麗,如同一朵即將枯萎的小花,隨時會香消玉殞。

  「香兒....」梁泊昭終是沙啞出聲,將她的身子從床上輕輕的托起,讓妻子靠在自己的肩頭,他的聲音是抖得,握著她的手指也是抖得,就連眼睛裡的光也是抖得。

  「相公...」凝香艱難的喊出了這兩個字,有一顆淚珠凝結在眼睫上,極低的開口;「我肚子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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