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章 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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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微微揚唇,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等西北軍回朝,與梁泊昭手下的定北軍對峙,到了那時,若梁泊昭一意孤行,兩軍開戰,尚不說誰勝誰敗,都會傷著大齊的根基,即便他奪了這個天下,大齊也是元氣大傷,再也不敵大赫鐵騎,這筆帳,梁泊昭不會算不好。」

  永寧握著聖旨的手輕輕顫著,對著父親啞聲道;「兩派僵持,父皇便想用聯姻的法子,將兩派的人心穩住?」

  皇帝點了點頭,道;「大赫未滅,隨時會捲土重來,神鷹餘孽未除,眼下的大齊風雨飄搖,經不得一點內亂,梁泊昭雖為自己謀算,可也不會當即發難,他在等時機,咱們袁家,也要等時機。」

  「父皇....」永寧面色蒼白,生生在唇瓣上咬出一個齒痕;「定北王....不會答應的。」

  皇上搖了搖頭,「你錯了,韻兒,此一時彼一時,待聖旨已下,由不得他答應不答應,他若不應,便是大不敬之罪,朝廷有十足的理由去褫奪他的封號,奪回他的兵權。他若要反,有西北軍和御林軍在,他得不了巧。所以,這門婚事,他非應不可。」

  永寧眼瞳浮起水光,對著父親艱澀開口;「父皇原先屬意的人選是和惠,又如何換成女兒?」

  皇上看了她許久,才徐徐出聲;「和惠粗枝大葉,難當大任,韻兒,父皇知道你對梁泊昭一片痴心,但父皇更要你記住,你是袁家的女兒,你姓袁!即便你嫁給了梁泊昭,你也要想法子穩住他,得到他的心,讓他打消這些謀逆的念頭,甘心為大齊盡忠。」

  永寧唇角勾出淡淡的憂傷,眸子裡卻是自嘲,對著父親道;「父皇錯了,這些...女兒做不到。」

  「你會做到,你必須要做到。」皇上握住永寧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是大齊最尊貴的公主,待你做了定北王妃,父皇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你一定要降住梁泊昭,與他一道穩固我們袁家的江山。」

  永寧身子發冷,嘴唇亦是失去了血色。皇上攥緊了女兒的手,一雙黑眸雪亮,一字字道;「父皇要你發誓,即便嫁到梁家,你也還是袁家的女兒,你這一生,永不背棄大齊!」

  永寧深吸了口氣,緩緩迎上父親的視線,她的聲音是顫抖的,臉色雖是慘白,眉目間卻已變得平靜,聲音亦是清冷的,每一個都十分清晰;「女兒發誓,女兒這一生,永不會背棄大齊,若違此誓,死後定是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皇上這才鬆開了她的手,他依舊是看著女兒,緩緩道;「朕要你以故去的母妃發誓,倘若將來你襄助梁泊昭奪得袁家的江山,你早逝的母親屍骨不得安穩,朕會化為厲鬼,令你日夜不安。」

  永寧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面如死灰。

  「父皇....」她低啞著嗓子,似是懇求,又似是絕望,淚珠滾滾而下。

  「朕要你發誓!」皇上眼底通紅。

  永寧闔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眸底已是變得清明,她沒有去看父親的眼睛,只啞著聲音,道;「倘若我將來襄助梁泊昭奪得袁家的江山,我的母親在地下屍骨不得安穩,我的父親,會化為厲鬼。讓我日夜不得安寧。」

  皇上這才微微舒了口氣,他慢慢在龍榻上躺下,對著女兒吐出了幾個字;「下去吧,讓你舅舅進來。」

  永寧心知父親定有話要和左相吩咐,遂是跪安退下,許是跪的太久,她的雙膝早已發麻,站起時一個踉蹌,她的臉色極為難看,終是咬牙強撐著,離開了元儀殿後堂。

  「王爺。」聽得身後的聲音,梁泊昭並未轉身,只低聲問了句;「何事?」

  「西北將軍巴林已經領兵回到京師,此時正在城門外,請求面見皇上。」

  梁泊昭頷首,道;「睿王的御林軍何在?」

  「睿王正把守住宮門,與咱們的人馬對峙著,趙將軍死守城門,沒有王爺命令,巴將軍的西北軍無法入城。」

  「和趙將軍說,打開城門,迎巴將軍回京。」

  「王爺!」那言官一怔,聲音更是低微;「宮中侍從已全都換上了咱們的人,此時實乃王爺逼宮奪位的良機,王爺一旦黃袍加身,即便巴將軍進宮,也是大勢已去。」

  梁泊昭搖了搖頭,「巴將軍手握二十萬西北軍,睿王手中亦是有十萬御林軍,再有皇帝手中的禁軍,定北軍雖然驍勇,卻在攻克神鷹時實力大減,眼下,並非良機。」

  「既如此,王爺又為何苦心積慮,調兵遣將,圍住皇城?」

  「調動三軍,是為了不受制於人,皇帝病重,朝廷怕我趁亂奪權,定會命巴將軍回朝,咱們若不提早防備,只怕會被一網打盡。」

  梁泊昭聲音一直是淡然的,波瀾不驚,唯有一雙黑眸透著懾人的凌厲。言官聞言,一番細細琢磨,已是穩定了心神,對著梁泊昭道;「那王爺眼下,有何打算?」

  「無需打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男人聲音低沉,乾脆利落。

  如意閣。

  夜漸漸深了,凝香一直未睡。

  她不知外頭的情形,只悄耳留意著殿外的動靜,怎奈即便豎起耳朵,外間也還是寂靜的,除了守夜的侍從,偶爾傳來幾道腳步聲,再無別的聲響。壓根沒有她想像中的金戈鐵馬,血洗宮城,也沒有火把和慘叫,一切都是安靜的不可思議。

  有宮人為她送來了一應小食,她自然是吃不下的,有心想要走出如意閣,去外頭瞧上幾眼,豈料剛出殿門,就有梁泊昭的親兵迎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請她回宮歇息。從這些人嘴中,自是什麼也打聽不出。如此,戰戰兢兢的過了一夜。

  偌大的一個宮城,無處不是陰森而黑暗的,這一夜無眠的人,又哪裡只有凝香,上至帝後,下至侍從,無不是睜著一雙眼睛,硬生生的熬到了天明。

  天色破曉。

  城門大開,西北軍的主將巴林眼皮一跳,剛欲率了部下進城,就見一個內侍雙手捧著聖旨,恭恭敬敬的從城裡而出,走到巴將軍面前,恭聲道;「請巴將軍接旨!」

  巴林下了戰馬,單膝跪在地上,內侍打開聖旨,尖細的嗓音響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命,西北軍主將巴林,即刻領兵退守城外,不得傳召,不得入城,欽賜!」

  巴林聞言,一雙黑眸頓時迸出寒光,他豁然站起身子,一手便將那內侍拎了起來,厲聲道;「你這閹賊,本將率兵回朝,便是要護的聖上周全,梁泊昭那廝死守城門,不然本將率兵入城也就罷了,聖上又怎會讓本將退守城外?說,你是不是梁泊昭派來的?」

  那內侍一雙腿幾近懸空,不住打軟,領口被巴林死死攥住,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巴林也不理會,一手就將這內侍扔在了一旁,對著身後眾將高聲道;「弟兄們,聖上如今危在旦夕,咱們這便殺進皇宮,與那些以下犯上的亂臣賊子做個了斷,殺光那些謀逆之徒!」

  西北軍呼聲震天,巴林跨上戰馬,剛欲舉起長刀,率部下進城,就見城內駛出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馬上坐了一道頎長的身影,待那身影稍近,露出一張英俊清貴的面容,正是睿王袁子闊。

  見到睿王,巴林眉心一蹙,又見他身後領了一支御林軍,心中更是警鈴大作,道;「睿王不在宮中守護帝後安危,又怎會在此?」

  睿王勾了勾唇,他的面色有些疲憊,眼底亦是有些無奈與蕭索,只道;「巴將軍遠來艱辛,便留在城外休整,不用在進宮了。」

  「宮中是何情形?莫不成是那賊子....」

  「巴將軍多慮了,宮中如今....早已化干戈為玉帛。」睿王聲線清越,開口道。

  巴林眉頭緊鎖;「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化干戈為玉帛?」

  睿王只得將話說了個明白;「定北王手握重兵,即便有巴將軍的西北軍在,怕也只會是兩敗俱傷,平白讓大赫鑽了空子。皇上不敢輕舉妄動,梁泊昭自然也是按兵不動,朝臣亦是分為兩派,如此相持不下,皇上所幸下了一道聖旨,將梁泊昭招為東床快婿,如此,成了一家人,可不是化干戈為玉帛了麼。」

  睿王淡淡說著,說完,倒是覺得十分可笑。

  巴林一怔,有一小會的失神,才嘶聲道;「定北王答應了?」

  睿王點了點頭,「定北王已經在元儀殿領旨謝恩,婚期已經定下,一切從速,再過不久,永寧公主便會嫁到王府。」

  巴林唇線緊抿,道;「此計只能緩得了一時,緩不了一世。」

  睿王目光清潤,回了一句;「大齊連年征戰,剛滅神鷹,朝廷已是再也經不住絲毫內戰,皇上和梁泊昭,自然也是為了如此緣故,方才促成了這門婚事。」

  「這樣一來,戰事變成了喜事,早知聖上得了個這般了得的女婿,我老巴又何必日夜兼程,領著一眾兄弟從西北眼巴巴的趕到京師?」

  聽出巴林語氣中的不忿,睿王一記苦笑,道;「巴將軍此言差矣,若此番巴將軍不曾率兵進京,梁泊昭只怕更是肆無忌憚,皇上如今病重,只怕...」

  說到這裡,睿王緘默了下去,隔了一會才道;「待新帝即位,梁泊昭難免會借著軍功欺負幼主,如今放眼這大齊天下,能與梁泊昭抗衡的,也唯有巴將軍手下的西北軍了。」

  巴林面色稍霽,終是悵然一嘆,道;「罷罷罷,本將這便率軍在城外駐紮,左不過是為皇上盡忠,為大齊盡忠罷了。」

  睿王對著巴林拱了拱手,待西北軍如潮水般的從城樓下退去後,袁子闊策馬回城,就見趙雲平已是在門前相侯,睿王勒住駿馬,對著趙雲平看了一眼,趙雲平心中乖覺,俯身抱拳,道了句;「末將恭送王爺。」

  睿王對著周遭的定北軍看了一眼,事已至此,無需多說,只頷了頷首,領著御林軍向著宮城駛去。

  如意閣。

  直到天色大亮,凝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沒過多久,就聽殿門被人打開,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凝香頓時醒了過來,見眼前立著兩個宮女,畢恭畢敬的言道;「奴婢奉命,來請王妃出宮回府。」

  凝香的心砰砰跳著,脫口道;「王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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