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章 三公子是我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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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董老漢為何要將女兒嫁給這般的蠻漢,只因董家有個幼子,酷暑時因貪涼去河裡玩耍,不料溺水,恰巧梁泊昭路過,下河救人,方才撿回了一命。董家是本分人家,董老漢更是老實巴交,只將梁泊昭看做恩人,又見恩人年逾三十還未娶妻,董老漢便做了主,將女兒嫁了過去。

  婚後的日子乏善可陳,凝香打心眼裡是不願嫁的,對梁泊昭自然不會有什麼好顏色,而梁泊昭又是不多言多語的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來,兩人時常一整天也說不了一句話,凝香每逢見到一些年齡相仿,和睦恩愛的小夫妻,都是羨慕的緊,時常偷偷落淚,再看梁泊昭,不免越發不是滋味。

  原想,這輩子也就這般過了,可誰知來年開春,城裡的大戶,張員外的三公子從京師趕考回鄉,途徑羅口村時口乾舌燥,遂與書童一道去了梁家討了碗茶水,這一去,竟對凝香驚為天人,而後百般引誘,仗著自己俊美風流,又生的一張巧嘴,哄得未見過世面的小媳婦傾心不已,一顆芳心,全是寄在了他身上。

  凝香還記得,那一日梁泊昭去城裡做活,三公子翻牆而至,兩人剛說了幾句體己話,三公子又是賭咒發誓,定是要將她娶回去做少奶奶,十六歲的新婦正沉浸於情郎的甜言蜜語中,夫君卻驀然回來了。

  雖是前世的事,可今生的凝香仍是記得清楚,梁泊昭一手拎著單刀,眼神陰沉到極點,不聲不響的站在那裡,形如惡魔,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三公子的腿肚子不住的打軟,幾乎連站都站不住,凝香不知自己哪來的膽子,在梁泊昭舉起砍刀,劈向三公子的剎那,她竟是撲倒了情郎面前,欲為他擋下那一擊。

  「你殺了我們吧!」她顫抖的吐出了這句話。

  梁泊昭定定的看了她很久,最終,一言不發的握起單刀,轉身走出了屋子。

  凝香拿到了一張和離書。

  是梁泊昭親手所寫,凝香從不知他會寫字,她雖沒念過書,可也覺得那些字猶如鐵劃銀鉤,蒼勁有力,根本不像出自一個鄉野村夫之手。

  董家二老氣的不輕,直言不認這個女兒,而梁泊昭在寫出和離書後沒多久,便孤身離開了羅口村,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他像一陣風,來路不明,漂泊不定。

  再後來,凝香終於如願嫁到了張府,卻只是小妾,三公子早有髮妻。一開始,三公子對凝香還算得上好,可日子一久,便暴露出了風流多情的本性。府里妻妾成群不說,他還養了幾處外宅,至於胭脂巷,怡紅院,萬花樓里的紅粉知己,更是不知有多少了。

  凝香出生貧賤,又是醮夫再嫁,在張府的日子可想而知。主母妒她美貌,處處欺辱,姨娘見她柔弱,處處使絆,到了後來,就連僕婦嬤嬤也都敢給她臉色。凝香所倚靠的,不過是三公子的一點垂愛,而三公子在得了她的身子後,早已將她棄之如蔽,哪還顧得了她的死活。

  凝香不是不悔的,直到年歲漸長,她才漸漸看清了三公子,知他不過是個貪戀酒色的紈絝子弟,只恨當初年紀小,經不住他引誘,以至於落到如斯境地。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想起梁泊昭的時候卻越來越多。細想起來,梁泊昭性子雖沉悶,可待自己卻是實打實的好,自嫁給他後,家裡的髒活累活,他從未讓她沾過手,有什麼好吃的,也全是留給了她。他雖然沒有田地,可卻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氣,成親後,他出外做活,得來的銀子也全給了她,由著她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從沒說過一個不字。

  每當想起這些,凝香都好恨。

  恨自己鬼迷心竅,恨自己有眼無珠,在張府里,她不知哭過多少次,卻哭不回一個梁泊昭。

  如果能再來一次,她一定會和他好好地過日子,再不會受三公子引誘,如果能再來一次,那該多好!

  無數次,凝香都是這樣想的,可如今她真的重生了,回到自己剛嫁給梁泊昭的時候,她卻是不知所措,這世上,當真會有如此荒誕的事?死了的人,真的會再活一次嗎?

  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胳膊,真切的痛楚傳來,讓她想要流淚。

  她抱緊了自己,滾燙的淚水從眼眶裡湧出,她卻來不及去擦,一雙眼睛只哭的又紅又腫,宛如兩隻小小的春桃。

  直到「吱呀」一聲響,凝香停住了哭泣,愕然的望向門口,就見一道高大的身影推門而入,梁泊昭回來了。

  四目相對,凝香已是呆住。

  隔了前世與今生,她從未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他。

  他的臉龐逆著光,顯得五官十分深雋,濃黑凌厲的劍眉下,一雙鷹目似電,帶著肅殺之氣,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就是這個男人。

  上一世,她怕他,厭他,無論他待自己多好,她都巴不得遠遠逃開,這一世,他不曾有任何變化,身材依舊魁梧,渾身上下滿是男兒氣概,英挺而矯健。

  瞧見她哭,梁泊昭劍眉微皺,心裡卻也清楚這門婚事非她所願,自己身無長物,又比她年長許多,讓她嫁給自己,也的確是難為了她。

  梁泊昭向著她走去,新婚夜時,他沒有把持住自己,強要了她的身子,那一夜她也在哭,白蓮般的小臉上掛滿了淚水,看著就讓人憐惜。

  凝香眼巴巴的看著他走了過來,她記得,上一世自新婚之夜後,有很長一段時日她都沒有理他,瞧見他回來,自己也都是冷著一張臉,恨不得離他遠遠地。

  男人的手指觸上了她的肌膚,凝香身子一顫,昂起頭像他看去,他的目光沉靜,為她拭去了淚珠。

  凝香的眼淚又是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前世,她在張府受盡了欺辱與委屈,二十六歲的年紀就因主母的一碗補藥暴斃身亡,本以為永遠不會再見到他,可此時,他分明站在自己面前,粗糲的手指透著暖意,咯著她微微的癢。

  她的淚水越來越多,仿似恨不得要將上輩子受的苦全給哭出來似得,梁泊昭有些無奈,壓根不知該如何安慰自己的小娘子,只低聲道了句;「別哭。」

  他不出聲還好,這一出聲,凝香哭的越發厲害,她拼命想要止住淚水,可那淚水卻偏偏越流越多,梁泊昭只當她嫁給自己心裡委屈,又見她哭的傷心,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只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肩,沉聲道;「別哭了,我會對你好。」

  凝香將腦袋埋在他懷裡,他身上是男人獨有的陽剛之氣,嗅著就讓人踏實,她一直哭了許久,直到最後哭累了,哭的緩不過氣,才像個孩子似得在他的懷裡抽噎。

  梁泊昭向來最是厭煩女人的眼淚,可懷裡的娘子年紀尚小,一張小臉掛滿了淚珠,猶如梨花帶雨一般,只讓他怎麼也狠不下心去推她,反而遲緩而僵硬的伸出胳膊,在她的後背處拍了幾下。

  見她不再哭泣,梁泊昭收回了自己的手,凝香垂著臉頰,烏黑的睫毛濕漉漉的,她也知道自己一定哭的不成樣子了,不由得十分羞窘。

  「收拾一下,待會還要去岳父家回門。」梁泊昭開口,瞧著小娘子哭的紅腫的眼睛,心裡卻是苦笑,她這模樣,若讓不知道的人瞧了,還不知自己是怎樣欺負了她。

  聽到梁泊昭的話,凝香才知道自己已經嫁來三天了,而第三天,向來是女兒回門的日子。

  梁泊昭走出了屋子,為她打來了一盆水,自己則是去了院子。

  凝香洗了把臉,用涼水敷了敷眼睛。她在屋子裡走了幾步,入眼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又熟悉,陪嫁箱整整齊齊的擺在牆角,箱子上的喜字還沒有揭。

  上一世,她對這門婚事滿是牴觸,陪嫁箱一直被她擱在拐角,都沒打開過,她知道箱子裡是父母給她備下的嫁妝,諸如一些新衣裳,銀首飾,和一些從城裡置辦來的胭脂水粉。只不過那時候的她面對著梁泊昭,壓根不願打扮,裡面的東西倒是一樣都沒用上。

  她打開了箱子,見裡面有三套簇新的衣裳,她沒選新嫁娘愛穿的紅色,而是挑了一身藕色的夾襖,配了一條同色的羅裙,她曾在張府里過了十年,張府是高門大戶,女眷平日裡要像爺們邀寵,便在裝扮上格外留心,凝香耳濡目染,倒也學了不少。

  她的膚色白皙,素色的衣衫更是襯著小臉嫩汪汪的,她將頭髮全都綰在了腦後,用一支銀簪輕輕挽住,至於那些胭脂水粉,她並沒有用,只擱在了箱底。

  畢竟前世與梁泊昭做過半年夫妻,她知道他最喜歡自己清清純純的樣子。

  梁泊昭正在院子裡劈柴,聽到身後的動靜,男人轉過身,就見凝香嬌怯怯、俏生生的站在門框邊上,她的臉上不施脂粉,膚色水嫩,微微低垂著一張小臉,白淨的手指不安的攥緊了衣角,說不出的嬌羞可人。

  在男人的目光下,凝香的臉龐漸漸浮起紅暈,仿似從肌膚里滲出的胭脂,雖說是重活一世,可在他面前,她卻還是慌張的厲害。兩人前世做了半年夫妻,可那半年凝香總是疏遠著他,如今驟然與他相處,倒真如新嫁娘一般不知所措。

  「我去做飯....」凝香輕聲囁嚅著,幾乎是落荒而逃般的躲到了灶房裡,一顆心仍是怦怦直跳,說來也怪,前世她雖然怕他,可與他在一起時,她從沒這般慌亂過,更別說臉紅心跳了。

  她定了定神,前世畢竟在灶房裡做過很多次飯了,這一世並不陌生,羅口村位於南方,村人的主食多以米飯為主,可凝香記得梁泊昭卻是愛吃麵食的。上輩子她從沒在吃食上為他花過心思,這一世得以重來,凝香只願和他攜手終身,好好兒的過日子,自然是盼著他吃好喝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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