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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知道這些……」天子微微嘆氣,明顯稍有猶豫。「可韓銳其人,素來對朕頗有耿介,對漢室也殊無敬意。」

  「陛下,」京澤正色言道。「敬不敬其實無所謂,現在我們要防備的只是上游韓司州自作主張、妄學吳漢,與其他無關。而如今江夏被三面夾住,北面安陸的徐公明、臧宣高距離韓司州太近,名義上又有統屬關係,所以往安陸降服怕是一樣躲不開韓將軍,只有下游能避開!」

  劉協微微搖頭,復又頷首……很顯然,他還是對韓銳有所憂慮,但眼下似乎也別無他路,所以才會如此。

  「陛下放心!」京澤見狀不由苦笑。「當日咱們出逃長安之時,彼時還是長安令的韓府君便對臣的身份有所疑了,不然也不會獨獨射臣一箭。故只要臣手書一封,自陳間諜,盡言燕公急需陛下往洛陽行禪讓事,又說燕公有心要韓司州清理江夏,要陛下單獨早行,其人必然不會生疑,也不會為難於陛下的……」

  劉協聽到這裡,依舊猶豫搖頭:「此策不妥,多此一舉固然可保韓銳速速送朕北走,讓朕無憂,卻讓京卿將來難辦……可卿自己跳出來,豈不是明擺著告訴那韓當與燕公,是卿今日疑他們,或者乾脆壞他們好事嗎?」

  「無妨。」京澤也搖頭相對。「臣本義並不信燕公欲圖陛下,便是真有此事,臣也無懼,因為臣當日來做間時,除了燕公之外,還直接受賈相命令,而賈相在銅雀台上曾光明正大要燕公保漢室傳承,還漢室恩德。有他遮蔽,莫說韓義公,便是燕公也最多對臣不滿,卻不至於為此事追究臣的……大不了回去後做個閒人便是。」

  聽到這裡,天子再度認真思索了一番,到底是重重頷首,因為也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了——這是躲開韓當的唯一可行路線,而在呂范南下荊南去迎接士燮以後,韓當才是周邊諸多燕軍將領中唯一有資格仿效吳漢的人。

  所以,也只要躲開他就行了。至於……

  「至於皇長子嘛。」

  就在這時,京澤低頭停頓了一下,便繼續從容言道。「其實也簡單……皇子年幼,尚在襁褓,幾乎無法辨識……何妨用趙氏孤兒的舊策,讓其以京氏義子之名養在臣的名下,自然可以不用憂慮一些無端之事。」

  天子再度怔住:「此何意也?卿在江夏何時有的子嗣?」

  「江夏這邊臣並無親生子嗣。」京有喜一聲嘆氣。「但這些年沿途奔波,一路上所見失怙失恃的嬰兒卻不少,前幾日不還有沙羡之亂嗎?三江口那裡臣至少養了得有十七八個,大的小的都有……不如讓皇后挑一個,假做是太子,隨陛下一起北上洛陽,然後儘量養一養便是,養成養不成也都能不負心……而皇子便大膽留在臣這裡,只陛下夫婦與臣夫婦知曉,而因為是義子的緣故,連姓氏都不用改,就怕陛下不捨得而已!」

  天子思索片刻,也是一聲嘆氣:「這確實是個法子,比躲避韓義公之策還來得可靠……至於捨得不捨得,這不是朕心中有憂慮,才主動相求的嗎?只要皇后不鬧,朕便無話可說。不過,京卿既出此言,想來皇后那邊已經應許了吧?」

  京澤緩緩點頭:「皇后早已應下。」

  君臣二人登時無話,隔了片刻,便在殿中相辭,各自回去準備了。

  且不提小天子如何,京澤回到自己在西陵城的府邸中稍作梳洗,便準備早早休憩,明日便返回三江口以作了斷。然而,誰都知道江夏命運如今掌握在這位車騎將軍手中,故從傍晚時分,約莫著其人面聖回來梳洗妥當,上門的訪客便開始絡繹不絕,其中不乏有一些在此地數年有所交往之人,其人無奈,只能強打精神稍作招待,然後好言安慰,暗示大局將定,不必過於憂慮云云……

  而等到晚間夜深,諸多客人皆走,卻又有一人獨自留在最後,久久不去。原本已經轉回後舍的京澤愈發無奈,只能親自再來看,卻不免心下恍然——原來,留在此處不願走的人乃是崔琰崔季珪。

  其人受劉備之託在江夏盤桓,本意是催促沙羡那群人出兵往襄陽,結果一事無成,所以至此。

  「京車騎。」崔琰等到京澤單獨再來,趕緊匆匆起身行禮。

  「崔君。」

  燭火下,京澤見到素來以儀表出名的對方居然和自己一樣憔悴枯槁,也是感嘆不已。「足下請放心吧,左將軍身死,其部屬多有赦免,所謂宗賊只是針對江漢一帶的本土大戶,與君無關……待江夏事了,我也會為崔君求赦的,想來燕公也不會再計較昔日舊事的。」

  崔琰不由失聲苦笑:「如此說來,江夏與天子已經下定決心要降服了?」

  「崔君。」京澤無奈,只能反問。「從漢室正統而言,除了天子與尚在襁褓的皇長子外,已經並無他人可承襲,難道非要誓死抵抗,弄得漢室絕後才行嗎?而且,天子終究只是一個少年,一直到現在才十八而已,為什麼一定要他如何如何激烈呢?」

  「那漢臣呢?」崔琰不免再問。「漢家養士四百年……」

  「八成都死在靈帝初平年間了。」出乎預料,京澤依舊和氣。「我舅父便是那時死的。然後董袁之亂、西遷之事、東狩之事,遷延至此,還能剩下幾個漢臣?若崔君是指執金吾(李邵)與太尉(劉表),不如早早休了這個心思……執金吾之所以消失不見,不是去準備什麼去了,而是其人之前便準備劫持天子降服求生,去尋我商議時被我扣押在三江口;太傅更是早早預備下了去丹陽的船隻,準備即刻渡江去尋陶徐州,儼然是借後者的面子與士威彥入洛的機會,求個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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