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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不能應!」劉虞幾乎是頂著平生所受最大的壓力,跪在地上奮力拒絕。

  真的是平生最大壓力,因為這一次比之之前在幽州所經歷的那一次完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彼時可以將一切歸咎於公孫珣的血腥暴力威脅,而這一次呢?

  這一次真的是劉虞發自內心的一次艱難抉擇!

  跟對方走了,便是死了,也必然會在史書上留下『大漢忠臣』四個字;而不走,未免顯得貪生怕死,而且他心裡也確實在眷戀著自己的愛妾,眷戀自己舒適的生活,眷戀自己那個在幽州都已經做到遼西太守的兒子。

  但另一邊,如此明顯的道德逆差背後,卻是劉伯安發自內心的認為東行沒有用,不是有錯,而是沒有用,這種激進的姿態反而會加速漢室的衰亡。

  千古艱難惟一死,但有時候當責任加身之後,有些事情比死都難。

  「而且,臣也是真心想勸陛下留下!」一念至此,劉虞只能奮力叩首。

  劉協萬分失望,緩緩站直身來,卻也沒有怪罪對方:「朕懂得太尉的難處,你不走就算了,但朕心意已決,也請太尉對朕寬宏一些。」

  伏在地上的劉虞幾乎要為難到落淚。

  「其餘幾位卿家呢?」劉協復又看向了其餘幾人。

  「臣與太尉是一個意思!」一直沒吭聲,靜靜看著劉虞背影的光祿大夫黃琬揚聲以對。「且恕臣直言,時勢不同,人心易變,或許此時陛下東行真能稍得一二寬緩,可一旦局勢有變,無論成敗,居於虎狼之間而無未央宮與關西些許人心庇護,反而會愈加艱難!」

  「除此之外,太尉身為宗室,有一言不能出口,臣等卻可直言。」司徒趙謙也上前凜然相對。「陛下,若是大局為公孫氏、曹氏等外姓諸侯所握,或許漢室還可以靠著不犯錯延續一二,可若落到劉氏宗親諸侯手中,如陛下你反而無足輕重!故此,臣也勸陛下毋要東行。」

  劉協欲言又止,先是緩緩頷首,復又堅定搖頭:「諸卿家不願從朕東行,朕無話可說,但這次朕意已決,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連尚書台的公文都偽造了,還說動了這麼多位卿家……若不走,朕或許只是繼續留在宮中為囚,他們卻要全遭毒手!」

  劉虞等人紛紛一滯。

  殿外已經積了一層細雪,漢天子劉協全副冠冕,扶劍而出,楊氏五臣外加周、丁、京、李幾名同謀之人一併隨從出殿。

  俄而,又有數十虎賁軍忽然出現,關閉了殿門,將幾名不願相從的重臣關在殿內。

  天子逃亡,哪怕只是孤家寡人東行,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虎賁軍最多在京澤的狐假虎威中讓開道路,打開宮門,願意跟京澤隨行不過是幾十名心腹罷了,卻還需要楊氏的族丁家人在城外相候;董、伏兩位美人需要相從,劉辯的遺孀唐姬乃是唯一活著的『長輩』,也需要作別;天子六璽可以掛在身上,但是其餘遷都時搬來的國家重寶,諸如王莽的骷髏頭在這種時局下極有意義的東西也要帶上;除此之外,雖然楊彪聲稱他已經買通了武關都尉韓暹,但天子威儀才是此時他們最大的倚仗,所以還需要儘量維持天子儀制。

  等到收拾妥當,卻已經是接近中午時分了。

  於是京澤出面,以衛將軍有命,請天子西行武都勞軍為名,騙開宮門,劉協終於得脫第一層樊籠。

  但是很快,隨著天子儀仗出現在北闕大街之上,沿街百姓住戶全都看到,到底還是驚動了城中的親公孫勢力。

  京兆尹韓玄及長安令韓銳幾乎同時在慌亂中引兵到達,雙方與天子車架在北闕大街武庫附近迎頭撞上。

  「天子有詔!」京澤全副披掛,扶劍立在天子車架之側,眼見著二韓尚未來到跟前詢問,便立即面無表情揚聲以對。「京兆尹、長安令即刻退下,否則立斬!」

  韓玄驚慌失措,韓銳卻勃然大怒,當即立在街上雪地之中厲聲呵斥:「天子詔何在?可有尚書台版制?如何便要無故斬我等?京澤你受衛將軍大恩,奉命保護天子,為何反而放任天子擅動?」

  「不錯。」韓玄也反應過來,勉力在街上立住。「衛將軍行前有明文書告,天子年少,凡事當有帝師或三公准許;而朝廷制度,凡旨意皆須尚書台版制,天子出行,可有帝師隨從,可有尚書台許可?!」

  話音未落,司空兼帝師楊彪,尚書楊瓚、楊密便齊齊從後方車架隊列中閃出。莫說韓玄,便是韓銳也一時驚住,暗叫不好。

  而趁此機會,天子車架卻在二韓目瞪口呆中徑直繼續東行,眼瞅著便要越過武庫。二韓既無法阻攔,又心有不甘,只能一面匆匆跟上,一面派人去通知前方城門。然而,城防之事如今全屬公孫瓚,公孫伯圭又是個驕橫的,他不在,下屬無人敢擅自關閉城門。

  二韓愈發無奈,只能一邊去後將軍府通知其家人,讓他們速速去尋不知道為何久久不歸長安的公孫瓚,一邊又匆匆去找公孫瓚的兩個心腹,也就是侍中關靖、王門。

  消息送到,王門一個武夫倒還糊裡糊塗,唯獨關靖算是個智謀之人,心裡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再加上他又是公孫瓚的體己人,算是義不容辭,所以聽聞消息後絲毫不敢怠慢,連官服都沒來得及穿,直接一身家常裘襖,戴著狗皮帽子,便獨自一人騎馬直奔正對北闕大街的東面霸門而去,並直接搶在天子儀仗出現前下令關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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