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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攸啞然而笑,宴席中的諸人或是一時得意,或是稍有羞赧之意,也多有反應……其實,他們又如何不知呂子衡的意思呢?

  不說別的,就說在場的這些袁氏舊人俘虜……荀諶是荀攸的族叔,郭圖是郭嘉的族兄,辛評是鍾繇的舊友,然後大家還都是潁川鄉人;非只如此,是儀、彭繆這是孔融的故吏,而孔文舉的為人人盡皆知,此時說不定便已經有求情書信送到了;然後國淵、郗慮、崔琰,還有一大堆在青州俘虜的文吏,多是鄭玄的門人,而鄭玄是盧植的師弟,算起來這些人跟公孫珣、公孫越、公孫瓚、呂子衡還都是馬融的一脈的同門,更別說鄭玄此時就在北海高密坐著呢!

  即便是只會動筆桿子的陳琳,那也能搬出來一個已經去世的舊日同僚王謙來擋駕吧?而且王謙對公孫珣這個政治集團是有過大恩的,這個死人的面子絕對值一個只寫文章的寫手性命。

  至於許攸當年在洛中,乾脆差點入了公孫珣的伙,不要說公孫珣本人,呂范、韓當、婁圭、公孫越哪個不熟?他當日怎麼從魏越手下逃出去的?

  沒辦法,這是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不管怎麼說、怎麼講,作為極少數精英的存在,士人的政治特權都是客觀存在的,他們既然降了,呂范就要以禮相待,甚至直接開釋使用。

  不過公孫珣走前留下了一個鐵律,很明顯是超過了呂范權限的,那就是軍官十一抽殺令。掌過軍的,都戰場刀兵相見了,還想如何?戰後十一抽殺已經是這個時代極為仁慈的戰俘策略了。

  歷史上曹操一直到統一北方,河間大豪田銀聚眾造反一事後,才停止了全面殺俘的政策,並被稱讚為仁慈。

  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當溫文爾雅、超然於時代的士人群體在亂世中染指了軍權,拿起了刀子,那再拿以往士人之間的那種方式來處置,還合不合適?

  沒人知道。

  因為以往讀經的士人不拿刀子,這次袁紹大敗,還真是第一回在軍隊中見到這麼多士人俘虜……於是乎,呂范想一併開釋,卻又擔憂擾亂了十一抽殺這種幾乎稱得上是公孫珣亂世基本對策條例的事物;想狠下心處置,卻又根本沒那個魄力,也確實不忍;而想要分別清楚,將其中曾掌軍者拖出單獨處置,卻又發現自己根本沒法定下一個標準,劃出一個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分割線。

  於是,這些人就一直被軟禁隨軍,從河北到泰山皆如此,而隨著青州整個被攻下,這一類人反而越來越多,多到讓呂范不能再無視的地步,卻又依舊無奈。

  「我以為呂子衡本來是個宰相之才,看來也只是沾了元從的光啊!」宴席散後,呂范自去,而被禁足在這個莊園中的一眾俘虜們卻也不免憂心忡忡各自歸舍,倒是郭圖與許攸心中各自有事,卻竟然繼續留在原處『高談闊論』,而郭圖彈了彈衣袖,先行開口,卻顯得頗有風度,好像剛剛二人根本沒有爭吵一般。「他真能殺了我們不成?而若不能殺我們,何妨趁大權在手,與我們一份活命之恩?若如此,將來我們誰不對他感激涕零,他的總幕府之位豈不是坐的更穩?」

  「郭公則,你這種兩面三刀之人,便是真救了你一命你又如何能真心感激人家?」許攸坐在原位一動不動,卻根本不給對方面子。「袁本初與你何等知遇之恩,你不也是匆匆將他賣了嗎?我前日才知道為何清河路上兵馬潰的如此之快,三萬之眾,竟然被你帶到博平,然後一舉賣出……如此大功,怪不得呂子衡都不好直接殺你。」

  「許子遠,事到如今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要生都生,要死都死,為何還要如此咄咄相逼?」郭圖也終於忍耐不住了。「你不就是陪袁車騎走了最後一程嗎?最後不也降了嗎?你若殉死,我自然敬你三分……」

  「我若殉死,你必然心中得意暗諷……就為此事,我就絕不會殉死於當場!」許攸攏手反嘲。「而且,誰和你一條船了?」

  「你以為你跟衛將軍有私交便如何了嗎?」郭圖冷冷而言,卻是直接拂袖起身相對。「衛將軍須不在此處,此處做主的乃是呂子衡!而呂子衡再怎麼有權卻也只是臣,而為臣便要考慮同僚心態,為臣便威望終只是借來的,他今日疑難便在於此!而你呢?你當日向魏越借道以至於其人被錦殺一事,早已經惡了北地大軍上下將領、元從重臣,乃至於幽并出身之眾……若非此地眾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裡有你的活路?你一路跟來至此,沒有無意落水或是被馬蹄無意踩死,已經是衛將軍和呂子衡治軍嚴禁了!我直言吧……便是你此番真的活下來了,以你當日所為,也遲早會死於非命!」

  「郭賊……我雖不知道我是何下場,但你也不要想有個好下場。」許攸依然端坐,絲毫不讓。」你這個人我算是看透了,雖然智謀出眾、才氣逼人,處理其律法、後勤來井井有條,可你太貪權……而且我也懂你,你們郭氏在潁川雖然是大姓,但潁川世族太多,比你強的人才也太多,囿於出身、聲望、能力,若以常論,你這輩子都難為一任兩千石,所以你才漸漸學的不擇手段,視同僚、上司、友人皆為進身之階!袁本初勢大時,你便想著如何排擠同僚,取他信重,袁本初大勢崩塌時你便連他都一併視為踩踏之物,可你想過沒有,如此舉止,焉能容於北地眾人,你當他們是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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