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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流之人,當然是顯眼的。

  之前趙雲部的騎兵發現陳宮,便是如此。

  「正其衣冠,斂容下葬。」公孫珣對著被抬來的陳宮屍首並未有太多感慨,只是看到對方散發遮面赴死,知道對方是一個沒有逃避責任的人,所以暫且駐足,並予以了應有的尊重而已,然後便繼續打馬向前,邊行邊問。「聽說俘虜了是儀?他口稱自己是被俘,而非是降?」

  「是!君侯可要見一見?」

  「暫時不用,不然豈不是逼他去死?一個書生而已,何至於此?」

  「……」

  「看旗號,那邊聚眾抵抗的是于禁?」公孫珣忽然再度駐足。

  「回稟君候,正是於文則!」旁邊自然有人回復。

  「告訴雲長,遣人去勸降,若不應,即刻強攻。」公孫珣難得冷笑一聲。「可惜令明不在,否則便讓他去了。」

  周邊眾人並不知曉公孫珣的冷笑話,但卻對于禁的逆流之舉有些看法。

  「這個於文則未必會降。」盡發後軍至此,卻發現大局已定,然後乾脆隨從在公孫珣身側的審配微微蹙眉。

  「為何?」公孫珣略顯不解。

  「君侯請看,」審配指著前方戰場感慨言道。「我軍壓上之後,袁軍已然全軍皆潰,各處大將皆走,如此情境,若是咱們前軍諸部能奮力向前,配合前方騎兵,必然能造成大量降服,可如今被這個于禁在前面這麼冒死一攔,我軍前鋒到多有被阻攔的意思,那麼袁軍後方便只有兩萬騎兵了……十萬之眾,十來里地路,讓兩萬騎兵去抓,到底降服、擒獲多少呢?」

  「正南是說他是個忠臣,此舉是絕境下的盡力而為?」公孫珣稍微一怔。「和文丑之前一樣?」

  「正是此意。」審配正色作答。

  「倒也未必全然如此吧?」董昭嘿然一笑,卻是有些不以為然。「看看其他地方便知道了,袁軍各處將領,若非我軍圍住,否則極少有降服者,這難道個個都是忠烈之臣嗎?無外乎是他們家人俱在鄴城,宗族俱在地方,生怕此地降了而袁紹又一時難覆,反而平白葬送了家族,而等到全軍圍上,他們又如常人一般求生而懼死……」

  「故此,公仁以為此人一定會降了?」審配蹙眉以對。

  「非是此言。」董昭長嘆一聲。「只是想說其人若是不降,也未必就是忠烈而已,而若即刻降服,也未必就是不忠,譬如三日前的文丑……總之,人心難測,事有所成便可,何必強論忠奸昏明?」

  審配愈發蹙眉,但卻只是沉默。

  畢竟,他與董昭俱是元從之人,相熟許久,而且最近數年,他們二人皆是獨自鎮守地方,又是鄰郡,多少有些交往。而如今大局已定,眾人不過見到陳宮屍首和于禁逆流之舉,宛如隔岸觀火一般隨意閒談而已,所以雖然有些不認可對方話中之意,卻也願意容忍一二。

  倒是田豐,此言聽得不順耳,忍不住插嘴反駁:「如董府君所言,忠孝節義,便無可取之處了?」

  「元皓誤會了。」公孫珣忽然插嘴,打斷了幾名重臣的『閒談』。「公仁沒有貶斥道德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想說,相較於實務,有些東西未免虛幻無定……忠孝節義,人人敬服,但誰來定奪?靠著門第讓同鄉吹捧嗎?如今亂世,咱們這些居於上位者的人再看這些東西,可以敬,可以尊,卻不能再拿這些作為絕對倚仗了!而且再說了,真正忠義之人,行忠義之舉,難道是給別人看的嗎?還是要以此圖利?」

  這下,便是田豐也肅容起來了。

  而須臾後,前方傳令的哨騎匆匆回報,說是關羽派人去勸降于禁,于禁既未答應,也未駁斥,只是要與衛將軍約定三事,方可投降。

  「不許!」公孫珣當即黑了臉。「我也不聽……告訴彼輩,即刻投降,否則立即進攻!有什麼言語,棄械受縛之後再來我跟前說!」

  哨騎匆匆而去,而這一次,于禁望著周圍越聚越多且越發不耐的敵軍,卻是終於長嘆一聲,棄械受縛了。然後前軍自然繼續南壓,後軍自然接手俘虜,而於文則也被捆縛著帶到了公孫珣身前。

  「你之前想說什麼話,現在說來。」公孫珣被對方之前的舉動給弄的有氣,所以根本懶得下馬。

  「罪將之前只是想求衛將軍幾件事情而已。」于禁罩袍、盔甲俱被卸去,渾身捆縛嚴密,只能艱難立在馬前言道。「其一,請衛將軍不要殺降……」

  話音未落,倒是旁邊的沮宗不耐了起來,其人直接上前呵斥:「我家君候何時殺過降?簡直可笑。」

  「生死之間,不敢不慮罷了。」于禁望著沮宗認真言道。「且若非是信得過衛將軍,我又如何會最終不論而降呢?」

  沮宗這才面色緩和下來,退後不語。

  「第二件事,今年春日間,罪將之前曾見衛將軍發公文,說臨陣助袁氏者,士卒無辜,軍官卻當十一抽殺,所以罪將想懇請衛將軍寬宏大量……」

  「不可能!」公孫珣直接呵斥道。「除非是臨陣舉義,否則軍官皆要十一抽殺,這是我與袁紹交戰前的明文公告,軍法刑威,焉能兒戲?便是你於文則,也要抽籤定生死,再論其他!」

  于禁咬咬牙,繼續昂首言道:「那便只有第三件事了……請衛將軍務必許我一死!」

  「這倒是有意思了。」公孫珣怔了片刻,然後忽然失笑。「前面兩事且不提,這最後一件事情又算如何?既然投降,便是已經偷生,而且聚眾而降,本身不就是想降服後能繼續引降卒受任嗎?如何反而求死呢?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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