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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人怎麼能這麼說話?」另一名年長卜卦者憤憤而言。「雖然大將軍信我們,可軍中這種地方哪裡輪得到我們來跳?」

  「就是這個意思。」一個年輕漂亮的巫婆也擠到跟前抱怨道。「之前咱們一起說他此戰有危難,是他自己害怕,咱們替他說出來而已,而且這種話總能圓過去的。這次殺什麼兩千石立威,也是他先親口說出來的,咱們順著他的意來講罷了。可便如此,你也不能特指著說殺一個什麼兩千石吧?」言至此處,這巫婆不由又壓低聲音埋怨。「你自己說,兩千石是能輕易殺的嗎?你要害死我嗎?」

  「就是!」又有神漢上前咬牙切齒。「且不說能不能殺成,就算殺不成,到時候姓李的一來追究,大將軍回頭一指咱們,咱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償命!」

  「你們懂個屁!」燒龜殼的巫師早已經忍耐不住。「你們也不想想,若是真要召集其餘將軍來這裡,第一個到的到底是誰?我平日裡多有和軍中將佐喝酒往來,問的清楚,周邊諸將,就數董越那廝最近……若能殺了他難道不是好事?」

  驟然聞得董越此名,所有神婆巫漢全都怔住……因為他們自己也清楚,董越真要是到了,自己這一等賤人不去想法子宰了對方,對方知道之前那些事情後遲早也要宰了自己這些人的。雙方結怨已久,根本沒有轉圜餘地,或者說這些身份低賤的卜者根本沒資格去和一個中郎將『轉圜』。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算是自保?

  「便是如此,你也有些急切了。」那年長卜卦者沉默了許久,方才又嘟囔了一句什麼。「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就不要抱怨了,董越說來就來,大家不要吝惜財貨和人情了,各處都走動一下,務必除了這人!」

  眾人各懷心思,紛紛搖頭散去。

  有人疲憊不堪,且去休息;有人強打精神,連夜去找熟悉的將佐使力氣;便是那幾個巫婆也各自去找自己相好,以求庇護……這種情形下,那個燒龜殼的巫師倒是從容抱著一包財貨,趁著之前幽州軍前來驚嚇時造成的混亂,堂而皇之的出門去了城中一處所在。

  話說,陝縣城中早已經變成了個大兵營,駐紮在城南的赫然是一位千石別部司馬,其部全都是并州籍貫士卒,而為首者喚做張遼,乃是董卓在洛陽時順勢兼併的一部。而這個巫師負著一個包裹,七拐八抹,卻正是來到此處,要與張遼相會。

  「張司馬。」這巫師一進來便乾脆直言。「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且放我出城……」

  「兵荒馬亂,你背著這麼一個包裹,就不怕被人劫了?」剛剛從城上撤下的張遼正光著膀子在院中沖涼,露出白花花的腱子肉,見到親兵引人來此也是依舊輕鬆。「要不要藏在我軍中,等這一陣子過去了,再放你回鄉?」

  「哪裡還敢回鄉?」這巫師不由頓足苦笑。「張司馬莫忘了,我本是河南人,當日牛輔奉命去河東作戰,將我從街上直接帶走的,也是因此才與司馬結識……」

  「是啊。」張遼扔下手中木盆,也是連聲感慨。「當日在河東,牛輔左右看我不順眼,幸虧在洛陽便認識了你,才能苟且到現在……其實我也知道你言不盡實,不願藏在這裡只是怕我吞了你的積蓄,但我真的是念在相識一場,你又屢屢助我的情面上有心保全你。」

  巫師訕訕而笑,卻不多言。

  「也罷!」張遼見狀也懶得多言。「我就不送你了,但此時也不好開城門,我讓人尋個筐子將你從城牆上放下去……是要去南陽,一路小心吧。」

  「多謝司馬大恩。」巫師聞得此言,不由大喜,卻是負著包裹一邊後退一邊鞠躬。「不是南陽,是襄陽,我聽說當日號稱八駿的劉表去了那裡主政,彼處並沒有亂象,或許能就此安生下來。」

  說完這話,其人早已經忙不迭的後退出了院落,只剩下張遼一人光著膀子看著頭頂星光若有所思……直到身後房中閃出一人來。

  「文遠,你且不怕著涼嗎?」這人雖然只是尋常打扮,但出來後甫一開口,語氣卻顯得有些居高臨下。

  「兄長。」張遼聞言趕緊回頭。「雖然我部皆是我親自招來的雁門子弟,但為防萬一,你還是不要輕易出來露面的好,省的被人看出破綻……」

  「哪裡需要如此小心?」張遼親兄張泛感慨言道。「我跟在你們軍中三個月,多少也看出來了,牛輔是個西涼棒槌,避著他走就行;而這個李儒看起來厲害,其實一來反應慢,二來書生氣太重……這兩人怎麼可能是君候的對手。」

  依舊光著膀子的張遼旋即失笑:「其實,僅憑三月前兄長便直接從太原過來尋我,我就覺得牛輔要倒霉了,因為用間到了如此地步,確實讓人服氣的無話可說。唯獨如今的局面,衛將軍就算是能在陝縣攪一攪風雨又如何呢?關中的穩固擺在那裡,而弘農的重兵也是如此,在這裡折騰,恐怕便是有所得勝,也不過是個僵持的局面。」

  張泛微微蹙眉:「這就不是文遠你要操心的事情了。」

  張遼見到自家親兄長不爽,也不敢多言,只是搖了搖頭,便立即擦了身子,然後穿上衣物進房中休息去了。

  夜色幽遠,幽州軍連夜到陝縣城下威嚇了一陣後便回撤到了陝陌上,然後借著原關西軍的營地紮營,很快就因為疲憊和夏日時節的溫暖氣候而迅速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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