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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子伯等了半晌,眉頭不由緊皺:「許與不許,還請棗文恭出來一見!」

  「尊使!」那族長無奈拱手答道。「文恭久為升斗小吏,今有貴人如此禮聘,這是天大的好事……然而,我那侄子見到官軍光復了城池,今日一早便穿上吏服,不顧勸阻,直接往郡寺內奉公去了。要不,我派人喊他回來?」

  婁圭怔立半日,方才和身邊許多目瞪口呆的義從們一樣,朝著隊伍尾巴處看了過去。

  而之前的小吏倒也乾脆,不顧身上衣服破損,直接就從後面昂然走了出來,先朝自己族叔那些人拱了下手,又朝著婁子伯微微躬身行禮,倒也沒有什麼拿捏的意思:「見過尊使,我便是棗祗!」

  婁圭欲言又止。

  「五官中郎將的禮聘我受了!」棗祗抬頭言道。「這麼做不僅是為了個人前途,也是想要在五官中郎將身邊有所規勸……須知道,天下事只憑強力去做,或許能夠做成,但卻未必能平人心!但若能依矩法而行,再施強力,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到呢?」

  婁圭依舊欲言又止。

  ————我是欲言又止的分割線————

  「棗祗,字文恭,潁川陽翟人也。太祖伐黃巾,過陽翟,聞其異,乃厚幣重禮,遣使往辟。祗時為郡戶曹吏,感太祖之德備至,乃棄職從之。」——《舊燕書》.卷七十四.列傳第二十四

  第九章 辨聲知人心

  ?  「將軍。」

  傍晚時分,潁陽城中,閻忠抱著一匹極其精美的蜀錦走入到了正燃著薰香的縣寺內。「你來看……」

  「什麼?」正在堂上靜坐,幾乎要被薰香熏得睡著的皇甫嵩循聲抬頭,然後不禁笑了出來。「哦,好錦緞!」

  「不錯。」閻忠邊走邊笑道。「這可是正經的蜀錦,不是楚錦,也不是吳錦,更不是河北市面上常見的新式遼東錦。將軍你看,花紋別致,光亮動人,真的宛如金銀生於絲帛之上……這是那投降的本地黃巾賊小帥專門取出來獻給王校尉的,而王校尉雖然家在洛陽,見慣了寶物,卻也覺得此物格外出色,便不敢專享,轉而讓我拿來給將軍!」

  「你們啊!」皇甫嵩苦笑搖頭。「此物固然是好寶物,可我一個五旬老朽,要它作甚?!便是做了兩套袍子,也沒臉穿出去吧?」

  「也是啊。」閻忠抱著蜀錦坐到了皇甫嵩下方一個几案後面笑道。「將軍德高望重,或者說,自從三年前然明將軍(張奐,涼州三明之一)去世後,將軍便是我們涼州德望所在……哪裡是我們這些俗人能比的?」

  「那這蜀錦叔德留著便是。」皇甫嵩依舊不以為意。

  畢竟嘛,董卓和公孫珣都能知道將財貨全部給下屬,人皇甫嵩還真不至於做不到。

  「不對。」閻忠將蜀錦隨手放到几案上,卻又搖頭不止。「寶物有德者居之,如此寶物,若是將軍不要,我又怎麼敢接手呢?將軍便是自己不用,也不妨拿回家去,給幾位公子留著用……」

  「都不成器啊!」皇甫嵩搖頭嘆道。「如此蜀錦作成的錦衣最好配上紫綬金印,可他們這輩子哪裡有資格做到那份上?」

  「其實便是做到了又如何?」閻忠忽然搖頭笑道。「涼州窮困邊鄙之地,封了候做了將軍又怎樣?朝廷不還是視我等為邊鄙?」

  皇甫嵩微微眯眼,並無反應。

  其實,從漢世祖劉秀登基稱帝時算起,後漢已經歷經一百六十餘年,社會問題哪裡都有,眼前波及了七八個州、二三十個郡的黃巾之亂便是明證。

  但是,如果非要評出一個問題最嚴重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如今格外安生的涼州了。

  其他地方的問題,在黃巾之亂前最起碼還是潛藏在漢室權威身下的,但是涼州那裡卻是從一開始就暴露無遺,而且上來便是最直接最血腥的暴力戰爭。

  實際上,假如除去開國時期的戰爭不算,那麼從光武帝咽氣當年(公元57年)開始,涼州前後四次大亂,基本上就相當於沒有停下來過:

  第一次燒當之亂,從公元57年斷斷續續持續到了公元101年,連綿四十餘載;

  第二次先零之亂,發生在燒當之亂結束後的第七年,也就是公元108年,延續了十一年……這一次雖然時間很短,但漢室付出的代價卻格外沉重,光是明面上的軍費支出就達240億,而且直接造成了涼州、并州的全線人口衰落以及百姓的離心離德,『棄涼』之說也由此而生;

  第三次大亂其實是中央朝廷的鎮壓動作,主將是當時的名將、護羌校尉馬賢,馬賢以出色的軍事水平和粗暴的鎮壓手段,對涼州羌族進行了長達近三十年的血腥鎮壓;

  第四次,便是桓帝時涼州三明對羌族的徹底鎮壓活動了……皇甫嵩的叔叔皇甫規、董卓曾經追隨的張奐、後來投靠了宦官的段熲,皆因此成名。

  而且這四次大亂雖然名義上都是羌亂,可對涼州中下層的豪強百姓們而言,頻繁的戰爭擺在那裡,軍事動亂的破壞性擺在那裡,用簡單的民族矛盾來安撫他們無異於掩耳盜鈴!更不要說到了後漢中後期,羌族、漢族混居嚴重,底層的民族隔閡其實已經越來越小,而外地來的官吏又多是腐敗殘暴無能之輩了。

  總之,完全可以說,整個涼州的中下層,對朝廷的厭惡未必低於對異族的厭惡……因為屠殺和戰爭太頻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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