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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攸欲言又止。

  公孫珣心知戲肉在此,便當即失笑言道:「不是說了嗎,魏公是我鄉中長者,你我之間有什麼話不能直言?況且,此時大帳雖然敞著,可帳中卻並無他人。」

  「其實也不是私密之語。」魏攸見狀也是尷尬失笑。「乃是因君侯為北疆名將,所以想問問這戰局走向……畢竟,我等文士,實在是不通軍務,此番陣勢更是生平未見。」

  「看出來了。」公孫珣搖頭笑道。「通軍務之人又怎麼會不等城池危殆,便自己封了四門呢?」

  魏攸聞言不免有些面紅:「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舉,黃巾賊剛圍城時,因賊軍勢大,城中頗有不穩,而我等自方伯以下又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應對,便只匆匆好行此下策,以防城中有賊人內應作亂。」

  「如此倒也勉強說得通。」公孫珣依舊不以為意道。「魏公直言吧,你想問哪些?」

  「當先一個,」魏攸起身挪動身下的馬扎,向前挨著對方几案言道。「范陽之圍該如何解開?又如何才能將張寶驅除出境?」

  「范陽之圍已經解了。」公孫珣從容答道。「張寶不日便要自己退去……」

  魏攸一時怔在當場。

  坐在几案後面的公孫珣見狀不由好笑,便無奈提醒道:「魏公你想想,若是不急著退去,彼輩為何要著急交換俘虜,索還首級?」

  魏攸緩緩頷首,復又緩緩搖頭:「可若是賊人故意以此麻痹你我,然後再暗中有所布置呢?文琪,賊人雖然敗了一場,可只失了一個營盤,五萬大軍實力尚在,依然倍於你我,他若強行要戰……」

  「如此豈不正好?」公孫珣應聲而答。「魏公你想想,如今我引援兵至此,再加上范陽城本身牆高城堅,急切之間,彼輩已經難以克城。而若是他強行要戰,幽州其他各郡兵馬又發來援兵……這什麼地公將軍豈不是很可能要和他的五萬大軍在范陽城下一舉覆滅?而若是他張寶葬送了這五萬大軍,南面張角的後路誰來把守?」

  魏攸恍然大悟。

  其實,公孫珣說的這個,就是戰鬥、戰役、戰爭三者之間的複雜聯動關係了。

  從戰鬥層面而言,正如魏攸所說的那般,張寶實力未損,他強行要打誰也攔不住。可是,回到戰役層面,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他張寶是來試圖與廣陽黃巾一起,聯手攻取涿郡這個幽州門戶的,不是來跟誰賭氣的……強行打下去,就要冒著整個戰役失利的風險。

  然而,回到最根本的戰爭大局上,張寶卻是不能失利的!因為,是個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黃巾軍起事,主攻方向必然是洛陽,便是突襲洛陽的圖謀失利,也該繼續往那個方向打,所以張角本人才會帶著幼弟張梁在魏郡、清河一線往南打……而北面張寶的職責,一開始就只是保護自家兄弟後路而已。

  換言之,黃巾軍針對涿郡發動的這場戰役本就是因為太平道起事以後局勢發展超出預料,然後張寶本人進行的一次軍事冒險……對戰爭大局和原本的計劃而言,這是超綱的。而現在,既然戰役取勝的希望大大降低,那他張寶就應該立即收縮力量,往後退卻,從而繼續保證自家兄長的後路。

  這一點,公孫珣堅信張寶和他的軍隊會保持理性,因為這場造反他們已經計劃了不知道多少年,最基本的思路肯定是有的。即便是張寶本人或者誰因為失利而有些上火,南面的張角和絕大部分造反骨幹也都會讓他冷靜下來的。

  說白了,事到如此,黃巾軍真沒必要再耗下去了。

  那麼回到眼前,魏攸雖然未必懂得這麼複雜的軍事理論,但這個大概邏輯肯定是能理解的。於是,他很快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並轉而詢問起了下一步計劃。

  「既如此,文琪。」魏攸放鬆之餘復又微微壓低聲音繼續詢問道。「賊人退卻以後,又該如何?」

  公孫珣聞言並未直接作答,反而略微沉吟著撫摸起了几案上覆著的那捲書,魏攸趁勢看去,卻又不禁眼皮一跳……原來,這居然是一本版印的《太平經》。

  「魏公。」公孫珣盯著案上的《太平經》封皮緩緩言道。「你跟我說實話,這一問,你是替方伯問的呢,還是替燕地鄉梓問的呢?」

  魏攸將目光從《太平經》上收回,倒是又有些尷尬起來:「這又有什麼分別呢?」

  「分別大了!」公孫珣連連搖頭。

  「若是替方伯問的呢?」魏攸聞言不由正色起來。

  「那就請魏公轉告方伯,」公孫珣搖頭道。「我手下這一萬兵不過是倉促召集的壯丁之類,連番大戰已然是強弩之末,不堪為用。故此,張寶退軍之後,我便要解散此軍,然後全力撫慰涿郡百姓,以求本郡平安。至於將來如何守衛范陽,抵禦冀州之敵,又如何清理廣陽、漁陽失陷諸城,便請方伯自去以州中身份調度各路兵馬,慢慢分派,慢慢清剿好了……」

  「那若是替幽州鄉梓來問的呢?」魏攸急切追問道。

  「這就更簡單了。」聽到此言,公孫珣卻是陡然一肅,然後當即扶刀起身,凜然揚聲以對。「請魏公轉告燕地百姓,我公孫氏世代居於幽州,向來受本地鄉梓恩德,如今廣陽、漁陽多城陷落賊手,於我而言宛如親眷失落賊手一般。故此,便是兵馬疲憊,便是方伯不准,便是朝廷將來有所怪罪,我公孫珣也要提軍儘快掃蕩幽州叛逆,還燕地一片朗朗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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