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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趙夫人終究是自家老祖母帶大的,所以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馮芷應該是真蠢,因為如果對方真聰明到能施展一石二鳥這種計策,那她又怎麼可能會天真的以為自己會接受這種建議呢?
莫非,相處了快一年,這馮芷居然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傻子?
想到這裡,趙芸乾脆懶得理會對方了……但是,那首《陌上桑》的詩歌,卻也是久久揮之不去。
說到底,公孫珣還沒給自己夫人弄過這種詩情畫意的東西呢!
………………
暮色蒼蒼,星河高懸。
大約是在用過晚飯一刻鐘的時候,果然有魏氏的僕從來到客房,替自家主人邀請『黃縣長』私下一敘。
劉焉對此也是早有準備,便先是隨口叮囑了自己兒子一聲,然後就大搖大擺的隨對方去了。
而這一次私下相見,雙方坦誠至極。
「敢問足下姓名?」只有兩人相對而坐的房舍內,魏鬆開門見山。「現居何職,因何在此?」
「魏兄請了,」在這種人面前,劉焉自然不用再扮演什麼襄國長黃琰了。「江夏劉焉,字君郎前為洛陽令,因王刺史歸鄉,特受詔書,巡視冀州。」
「原來是方伯當面,實在是失禮至極。」雖然有所猜測,但事到臨頭魏松依然還是嚇了一大跳。「在下原以為是朝中某位侍御史來此專屬襄國長一事,卻不料方伯甫一上任便親自來探查此事……劉君郎陽城山辦學十八載,我也是久仰大名。」
「魏兄不必多禮,實在是我隱瞞在前。」劉焉也是隨口客套了一句,便也是直來直往了。「然而,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便直言不諱了,受任之時,尚書台諸公曾言及邯鄲令公孫珣擅殺襄國長甄度一事,我為一任刺史,不得不清查此案……魏兄,你是趙國名族之首,又一直在邯鄲行教化鄉里之舉,對此事必然有一番見解。」
這是當然的,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說,魏松都是最有力的證人之一……身份、家世、人脈、德行,不聽他的聽誰的呢?
魏松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言道:「既然方伯問我,又指名道姓、就事論事,更兼當日甄度被殺之時我確實正在眼前,對此事知之甚詳,也是不好不言……」
「還請賜教。」
「若論事情經過,趙國上下人盡皆知,多數無妨。」魏松耷拉下眼皮從容應道。「而若論我個人觀感,則邯鄲令當日行事則可稱『越矩而不違法』,當日從心則曰『失小結而守大義』……正如這眼前邯鄲令出境剿匪一事,固然有些越矩,方伯想要處置也無人能說一個不字,但終究難服趙國人心。」
劉焉啞然失笑,他也是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態度堅決,毫不拖泥帶水。實際上,按照他的想像,大部分人處在魏松這個位置,都是有一萬個理由來打哈哈的。
但是……但是怎麼說呢?對方如此乾脆的態度,對於已經有些為難的劉焉來說其實也是好事。
「原來如此。」一念至此,劉焉也是乾脆捻須肅容。「魏兄的意思我已經確切收到了。但趙國之事不可不聽國相向公之言,明日我將以襄國長的身份去邯鄲城見一見向公,想來屆時此事便應當水落石出了。」
「方伯自問向公便是。」魏松不由麵皮抽動了一下。「我已經是個下野之人,如今一心在教學之上,公務上的事情也就不多摻和了……」
劉焉聞弦歌而知雅意,也是乾脆起身,準備告辭休息……這種私下問案的行為其實本不是什麼能上檯面的行為,甚至有些不合士人交往的風氣,所以既然問清楚了,也就沒必要多待了。
真要想結交的話,可以換回公開身份,光明正大的來。
「方伯。」就在劉焉拱手告辭,準備回去休息之時,魏松忽然又抬頭說了一句。「你久在陽城山修身養性,此番又從中樞匆匆而來,或許對邯鄲令有先入為主之見……我有一言相贈。」
「魏兄儘管直言。」劉焉自無不可。
「其實,邯鄲令雖然是文繞公與子干公的學生。」魏松平靜言道。「但在我看來,倒更像是橋公當年舉止,只不過出身邊地,行事更強橫一些罷了……」
「橋公?」劉焉若有所思。「橋公為政五十載,百折不撓而又經歷豐富,哪裡是公孫珣一個年輕人能相比的呢?或者說,他與哪個時期的橋公相像?」
「以梁國一縣功曹而廢陳國相的橋公,招名士不應便要將人寡母發嫁的橋公,三起三落的橋公,出將入相的橋公!」魏松仰頭正色言道。「其實都稱得上是頗多類似……方伯,我拿橋公相比不是要論及二人功業、名望,而是說兩人性格相仿,並以前車之鑑提醒方伯,與這種人共處一地,若只是以官位、職司、名望相壓,只怕是要自取其辱,將來還要著於史冊,貽笑大方的。」
劉焉恍惚而走。
一夜無言,自不必多講。
到了第二日,『黃縣長』和李縣長早早起來梳洗用餐,然後便與魏松,還有昨日留宿於莊園中的一眾本地豪族大家相辭……『黃縣長』來襄國『上任』,自然是要先去拜訪國相向栩、國傅韓拓,還有趙王劉豫的。
而便是李縣長,雖然不好去拜訪趙王劉豫,但也是聽說過向栩河內名士大名,決定拖延一日,去拜會一番再轉向鉅鹿的……怎麼說呢,雖然有些不太合規矩,但也算是人之常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