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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哪知道?」塌頓無言道。「便是檀石槐自己恐怕都不清楚。」

  「那你覺得鮮卑和烏桓人加一塊,有一個幽州的漢人多嗎?」

  「必然沒有!漢人……」

  「這就對了。」丘力居認真看著自己侄子講解道。「對於漢人而言,死上十萬人都算不得什麼,可對於鮮卑人來說,尤其是對直面遼西的中部鮮卑來說,只要死個上萬青壯,那基本上就要傷筋動骨了……而如果我們繼續追下去,這一萬多鮮卑人恐怕就要真交代在前方柳城城牆下了!到時候,中部鮮卑恐怕要好幾年才能緩過來。」

  「可是……中部鮮卑傷筋動骨關我們什麼事?」塌頓還是有些迷迷糊糊。

  「蠢貨!」丘力居有些不耐煩了。「你想想,假如中部鮮卑無力出兵,接下來數年遼西豈不是要太平了?而如果遼西太平,大漢何須再給我們額外賞賜,請我們一次次出兵呢?」

  「原來如此!」塌頓恍然大悟。「叔父大人的意思是……我們烏桓人是獵人,而鮮卑人是獵物,我們不能一次把獵物給打光,這樣以後才能年年都有收穫!」

  丘力居只覺得自己眼皮忍不住連續跳了好幾下……其實,他本來想更正一下的,鮮卑人不是獵物,是吃人的猛獸,而大漢才是真正的獵人,烏桓人不過大漢豢養起來用來對付猛獸的獵犬罷了。只不過,這些年當主人的大漢日子一年不如一年,獵犬才有了些小心思而已。

  當然了,當著眾多烏桓勇士的面,這話無論如何都是說不出口的。

  就這樣,烏桓人暗暗收兵,放鮮卑人逃走之事且不說。第二日,就在底層軍士們在柳城與陽樂城中間繼續收撿戰利品、割取首級之時,遼西太守趙苞也正式在晚間將本陣移駐到了柳城,然後也開始了各項戰後的工作……

  話說,事到如今,趙太守自然不用再把那踏成肉泥的柯最坦找出來燉了,但普通燉肉還是要做的。實際上,趙苞當晚就發出指令,說數日後將在柳城大宴,犒賞軍士與有功之臣!

  參戰的遼東、遼東屬國官吏自然不用說,窩在盧龍塞被這個大勝驚得下巴都要掉下去的遼西諸城援軍也趕緊解散了臨時拼湊的部隊,然後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則紛紛輕騎前往柳城祝賀。甚至,這次宴會還驚動了剛剛趕到盧龍塞的幽州刺史劉虞以及右北平的王太守,這二者乾脆也直接往柳城而來,表示要賀此大捷!

  不過,立下大功的遼西烏桓單于丘力居忽然身感不適,直接迴轉了本部,只讓自己侄子塌頓代自己去赴宴,倒是讓人頗有些……唏噓。

  而就在這麼一個狀態下,公孫珣在柳城的安利號分號中等候到了預想中的風暴。

  「你怎麼又干出這種事情來了?」公孫大娘人還在院子裡呢,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已經傳到了屋內。

  公孫范和婁圭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情形,驚愕之下不知道是該行禮還是該躲避,而韓當與程普這次倒是已經有經驗了……只見二人從容問候,前者甚至還和陪在公孫大娘身後的金大姨問候了一聲,然後才淡定的走出去,與院中護送自家嬸娘來此的公孫越說閒話去了。

  公孫范和婁圭見狀趕緊有樣學樣,也是瞬間逃了出去。

  「你們也出去!」公孫大娘來到屋內,看到自家兒子跪在那裡請罪,儼然是早有準備,於是愈發惱怒,轉身將金大姨、權六姨等心腹全都攆了出去,這才扶了下眼鏡,憤然坐到了上首的高腳椅子上。「看你這樣子是真的長大了?是不是早就想好話應付我了?既然這樣就你先說,我倒想看看你這次有什麼可辯解的?!」

  「母親大人。」公孫珣這次果然是冷靜多了,跪在那裡既不慌也不忙。「這次確實是有些行險……」

  「有些?」公孫大娘氣不打一處來,哪裡還容得下對方先說?「你們區區五個人鑽到鮮卑上萬大軍裡面的事情,整個遼西都已經傳遍了,用不了多久,整個幽州、整個河北,甚至全大漢都要知道了!要名揚天下了,是不是遂你的意了?還有些?五個人對、對一萬人?你要是真死了,那也真是活該去死!我也真是活該白養你二十年了!」

  公孫珣低頭不語,一直到自己老娘一口氣罵完了開始喘粗氣時,這才趕緊膝行兩步來到對方跟前並拉住了對方的手:「母親,這事雖然冒險……但它值!」

  「命都沒了,再大的功勞都不值!」公孫大娘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我告訴你公孫珣,你回去得好好謝謝阿越,要不是這小子半路上故意耽擱功夫,早兩日讓我到了此地,你的臉現在已經被我扇腫了!」

  「母親不捨得。」

  「……」

  「母親大人在上……不是我惡意弄險,而是這世道明白的告訴我,想做太平犬實在是難!」公孫珣長呼了一口氣,略顯懇切的說道。「我當日問母親,既然要苟全性命於亂世,為何反而要努力聞達於諸侯?母親告訴我,因為無論世道怎麼變,最容易活下去的還是最上層的大人物……不當個大人物,是沒資格苟全性命於亂世的。」

  「可你也不能為了當個大人物就先把命送了吧?」說著,公孫大娘又忍不住眼淚漣漣了起來。「我這輩子真沒別的念想,只是想讓你安穩活下去罷了。」

  「母親大人聽我說完……我並沒有反駁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經此一事,我是看的清清楚楚,不用等到亂世,就是現在,就是兩千石的遼西太守,也是沒法子保全自己家人性命的!」公孫珣神情語氣愈發懇切。「一個兩千石高官,自己親娘在數十騎兵的護送下好好的趕著路,都有可能被人抓走當人質,然後在陣前被剁掉……那我敢問母親,見識了這種事情以後,你還以為活在當今的世道,生死之事是真能躲掉的嗎?或者說,面對生死之事,是轉身逃走活下來的可能大,還是迎面一搏活下來的可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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