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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這年頭做官的規矩——你老子是什麼位置,那當兒子的只要不是廢物,一般就也能做到什麼位置。

  所謂一個蘿蔔坑是對著一整家蘿蔔的!

  南宮宮牆下,兩位大佬並肩緩緩而行,所有人都知機的沒有去打擾。

  「盧子乾的上表你怎麼看?」楊賜手持笏板,板板整整的邁著方步。

  「太強硬了。」劉寬搖頭道。「擺明車馬就是要請立古文為官學,太強硬了。」

  「這些我自然明白。」楊賜不以為然道。「我只是想問你劉文繞該如何應對此事?」

  「這些天可不止是盧子幹上書。」劉寬搓著手道。「整個關東,自河北到荊楚,幾乎都有名儒、世族聲援,便是以兩千石身份上書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我以為不如讓出一兩本來,也算是給關東諸公一個交代……」

  「讓出哪本來?」楊賜冷冷的質問道。「《春秋》能讓嗎?」

  「《春秋》是元經,斷然不能讓。」劉寬苦笑道。

  「那就讓《詩經》如何?」楊賜繼續嘲諷道。「你劉文繞海內長者,這次就不要為你家的《韓詩》爭位了,讓古文的《毛詩》來當官學如何?人家盧子干不是在上表中提到了《毛詩》嗎……『今《毛詩》、《左氏》、《周禮》諸古文各有傳記,其與《春秋》共相表里,宜置博士,為立官學,以助後來,以廣聖意』……我沒背錯吧?」

  「那你意欲何為呢?」劉寬無奈反問道。「你可是此次石經總攬之人,無論如何要給個答覆的。而且也實在是拖不得了,再拖下去,說不定陛下就會動搖!」

  「時事變幻,我也不想說什麼古文悖逆聖人原意之類的話。」楊賜站住身子正色答道。「但是我們今文微言大義,字字珠璣,闡述聖人至理……是一個字都不能改的!」

  「山東輿論洶洶怎麼辦?」劉寬那張始終帶著黑眼圈的臉也終於嚴肅了起來。

  「山東雖然洶洶,可想要切入此事卻只能從盧子干一人身上發力而已,因為盧子干是在朝的唯一一位古文博士。」楊賜毫不猶豫地答道。「只要能將盧子干鎖住,此事就可以安然渡過!」

  「可要是這樣的話,盧子干你又要如何應對?」劉寬緊皺眉頭緊追不捨。「你也知道他是古文在朝中唯一一個博士。況且此人海內名儒,負天下之望,還與陛下還是同鄉,今日陛下的猶疑七成倒是因為盧子幹這個人的緣故。如此人物,當日決定修建石經時,我們也只能調虎離山而已,卻也被他從容破局!如今他在城外緱氏山上虎視眈眈,還如此擺明車馬,如此強硬,你又能有什麼法子鎖住他?」

  「將計就計罷了。」楊賜板著臉答道。「他不是自請入東觀(東漢國家圖書館兼史學館,位於洛陽南宮)校訂經傳嗎?可是如今東觀之中非只是校訂經傳這件事情,還有修史這份大事的!所以,讓他進去就是了,下次朝會就讓他進去!但進去以後卻不讓他碰經傳,只讓專心修史就行,修個兩年史書,等到碑文都立起來了,他還能如何?!反正東觀在我等操控之下!」

  「這種先欺騙後以權勢壓人的小手段,失之於詭譎。」劉寬連連搖頭。「盧子干會服氣?」

  「他不是還自請了兩個助手嗎?」楊賜微微嘆了口氣道。「所謂『將能書生二人,共詣東觀』……那就讓蔡邕和我嫡子楊彪去當他的助手好了!我連自己的嫡子都交給他了,他憑什麼不服氣?」

  劉寬為之愕然:「何至於此?」

  「誰讓石經這件事是我主導的呢?」楊賜搖頭道。「既然要楊某負責,那楊某自然義不容辭。」

  劉寬低頭思索了一下:「你既然已經有了主意,為何又要找我?」

  「一來自然是知會你一聲,關中今文世家無外乎就是這幾家了,一定要共進退。」楊賜坦誠道。「二來,我知道你與盧子干是酒友,私交甚篤,所以希望你再去與他談談,若是能勸他回心轉意,不再苦苦相逼,我又何必如此行事?」

  「希望不大。」劉寬搖頭道。「但你既然說了,我自然會去與他聊一聊……」

  「那就好。」楊賜點點頭,也不再多言,直接手持笏板,邁開方步離開了。

  「守得了一時,守的住一世嗎?」劉寬搖了搖頭,轉過身來將插在脖頸後面的笏板拿下來,也是慢悠悠的離開了。

  然而,正當這位當朝光祿勛一邊想著該如何找藉口再去跟盧植見一面,一邊慢騰騰的踱步來到南宮門口的時候……他卻驚訝的發現,機會主動找上門來了。

  「公孫越是吧,你怎麼在此處?」劉寬好奇的問道。「我的車子,還有駕車的老僕呢?」

  「老師。」公孫越趕緊從馬車上跳下來,笑著行禮道。「你那家人我讓他自己回去了……至於我為何在此處,不瞞老師,是我兄長公孫珣讓我來接老師你去緱氏山的。」

  「哦?」劉寬心中難免有些警覺。「去緱氏幹嗎?」

  「是這樣的,兄長近日連得了數石涼州葡萄酒。」話到這裡,公孫越適當的笑了一下。「他知道老師最喜歡美酒,所以絕對不敢獨享。只是如今天熱,葡萄酒又存在深挖的地窖里,既不敢輕易搬動到洛陽,又擔心天氣太熱地窖支撐不了太久……」

  「這倒也是。」劉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要知道,即便是劉寬這種家世也很少能喝到葡萄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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