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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昨天傍晚開戰前他還跟韓當握手言歡了呢!

  「哦,公孫主計。」程普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雙手,一時間也不好拿開,只能就此作罷。「昨夜在下雖然率軍接應,但接戰時敵營已經崩潰,實在不敢居功……再說了,閣下的豪勇才是真正讓人心折的,此戰敵人雖然潰散極快,但也有近三百餘斬首,是幽州諸郡這些年難得的大勝,盧龍塞里都在傳揚少君你的威名。」

  「哎!」公孫珣連連搖頭,三百斬首確實是這些年邊郡難得的大勝,可這不是亂世將啟,斬首三百算個屁的威名?

  而且再說了,這斬首對自己也沒用啊!漢代制度,自己尚未加冠,按規矩也只能卡在兩百石副史這個位置上,正兒八經的一郡主曹都幹不了的,朝廷命官就更不用說了。再加上自己還要去遊學,所以這戰功只能分潤出去而已,說不得就得換點別的東西出來。

  當然了,最好是要把功勞讓給這程普還有韓當,讓這二人承自己恩情之餘也能有個好前途。這樣,最起碼將來自己從洛陽回來以後還能在這地方找得著這二位。

  想到這裡,他目光一斜,卻是趕緊鬆開一隻手,然後把另一位正在跟人談笑風生的江表虎臣給叫了過來:「德謀兄你看,昨夜三十餘騎全都是置性命於度外的勇士,哪裡是我一個人的威名?比如這韓當韓義公就是首議夜襲的人,昨夜斬獲也是極多的。兩位都是虎士,今天並立於次,更顯得相得益彰,一定要好好親近一番。」

  程普和韓當對視一眼,各自行禮。

  但是,和韓當挺胸凸肚,神采飛揚不同,程普卻依舊保持了一個低姿態,並且接著說出了一句話來:「普乃是右北平長史佐吏,主憂臣死,當時那個情形本來就該拼死出戰的,實在是不敢居功。」

  此言一出,公孫珣與韓當齊齊醒悟。

  話說,這就牽扯到了東漢一個特殊的政治生態了,也就是著名的東漢二元君主制。

  什麼叫做二元君主制呢?就是對於東漢一朝的士人、官吏而言,他們其實普遍性有兩個如君主一般的效忠對象。

  一個自然是大漢朝的皇帝了,這個不用過多解釋。

  而另外一個,則指的是自己的舉薦人。

  漢代用人是察舉制度,那麼誰來舉薦你去當官,自然就是你天大的恩人了。甚至來說,舉薦者對於被舉薦者來說,是有一種類似於君主、父母、師長這種類似威權的。

  比如說為什麼郡守在這時候有那麼大的權力?甚至於漢代人普遍性的以郡為國,以郡守為國君呢?答案很簡單——漢代的大部分郡吏,普遍性都是郡守任命和使用的。

  這種現象的背後,其實是大漢朝中央集權大一統思想被地方豪強勢力給動搖後,一種不得已的相互妥協而已。

  實際上,公孫珣為什麼覺得自己只舉薦了這兩個人,那等他回來這倆人就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其實正是基於這個社會現狀。

  而同樣的道理,眼前的程普之於那位懦弱不堪的公孫昭,前者是後者的屬吏,後者是前者的舉主,那麼就目前來說,二人自然就有一種雖然不是很強烈,但性質卻很明顯的君臣關係。所以說,昨天晚上公孫昭在盧龍樓上表現的懦弱不堪,被下面軍官所無視的時候,程普一個青衣小吏才會直接上前懇求出戰——實在是有一種主辱臣死的味道。

  而說到郡守和公孫昭,就不得不說,這位族叔今天總算是辦了一件人事——盧龍塞這裡大勝,事關兩郡合力,他已經快馬邀請右北平郡守與遼西郡守一同來此,點驗首級,並討論此戰的首尾了。

  想來難得大勝,這二位『主君』應該很快都會親自過來的。

  這麼一來的話對於公孫珣來說倒也省事了,因為他就不用再押著好幾車的財物,頂著紛亂的局勢去陽樂那麼遠的地方了。

  而另一邊,就在盧龍塞這裡喜氣洋洋,上下振奮的同時,逃竄了一整夜的鮮卑人終於也收住了腳步……只是有些狼狽不堪罷了。

  「狗奴!」莫戶袧一鞭子抽到了一個穿著髒羊皮的低賤牧民身上。「都給我去破冰取水,柯最闕大人需要清洗傷口!」

  命令一下,十來個底層逃兵、牧民立即呼啦啦的散開,去灤河上鑿冰取水了。而莫戶袧這邊剛換成笑臉回頭,卻迎面也挨了一鞭子。

  「你也去!」一名直屬於柯最闕部落的披甲士兵手持馬鞭,一臉的不耐。

  莫戶袧捂著再度血肉模糊的側臉頰,披頭散髮,忍不住看了眼坐在那邊的柯最闕,然而柯最闕一側臉頰整個被撕開,另一側也被鑽了個大洞,又逃亡了一整夜,此時整張臉浮腫不堪,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甚至莫戶袧估摸著,這位大人此時的意識都是模糊的,哪裡還能給他一個公道?

  「還不快去?」這名披甲的鮮卑兵再度不耐了起來,又是一鞭子抽了過來。

  莫戶袧又羞又怒,但是看到眼前足足有五六個披甲的武士,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趕緊狼狽逃竄。

  北風呼嘯,而灤河又偏偏是從燕山山脈里硬衝出來的一條大河,所以是天然的風口。十來個從大營中連狼狽逃竄,連袍子、褲子、鞋子都不一定穿齊整的鮮卑人就是要在這種地方鑿冰取水。好不容易舉著石頭敲開一塊厚冰,還沒來得及拿皮囊灌水呢,一陣風過來立即又結了冰,只好用手去攪開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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