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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叫著,黎阮玉竟然又哭了起來,秀眉緊蹙,兩行眼淚簌簌而下,沾濕了整張臉上才化好的妝,她倒也顧不上擦,只扯著那一團髮絲哀慟著。

  “那個,姑娘……別哭了……”見她哭得悲慟,林兮溪心有不忍,卻不曾見過旁人情緒如這般大起大落,又慌又怕又不知所措。

  可沉溺於痛苦的黎阮玉卻充耳不聞,亦或許是她自個兒耳中的喪嚎蓋住了慌張的林兮溪的渺小的聲音。

  林兮溪心說人哭成這樣,該是什麼也聽不見的,他又躊躇片刻,還是湊近了兩步,勸慰道:“姑娘,沒什麼過不去的,別哭壞了身體……”

  “你懂什麼!他連我都看不上,竟然看得上葉溫香這個勾欄院裡長大的下等人!”

  痛斥之間,黎阮玉忽然抬起頭,面上妝容洇開,竟有幾分驚悚。她橫著胳膊使勁一揮,把手裡攥著的荷包和碎發都砸向林兮溪。

  林兮溪登時被撒了滿頭,驚疑之餘又苦澀地抹了把臉,他接住那從肩頭滑落荷包,左右翻了翻,見陳舊的荷包背後還繡著一個小小的字。

  “簫?”林兮溪念了出來,一抬眼又見黎阮玉正狠狠地盯著他。

  心底一顫手一抖,那荷包滑落到地上,林兮溪吞了口口水,乾脆伸腳一划拉,將荷包踢到牆邊。心說沒準這荷包上頭有什麼奇怪的□□,能讓人瞬時失去理智。

  半晌,黎阮玉終於忍住了嗓子眼裡頭咕噥的哭聲,含著淚抬頭,目光幽怨,質問他:“是他派你來取走這些東西的?”

  這一番場面讓林兮溪心說這其中肯定有故事的,便順勢點了點頭:“……嗯。”

  黎阮玉忽然站起身來,一步步向林兮溪逼近,冷聲道:“那留影球里還有什麼?”

  她步步逼近的時候,林兮溪才發覺黎阮玉個頭竟然跟他差不多,在姑娘裡頭算很高的了。

  “交出來!”

  幾番逼問之後,黎阮玉見林兮溪沉默不語,湊到他跟前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子向上揚起,又伸手就要往他袖子裡掏。

  林兮溪嚇了一跳,趕緊揮開她,心說黎阮玉怎麼會有這麼大力氣,還這麼兇悍,簡直與傳聞中判若兩人。

  “不行。”揮開黎阮玉,林兮溪三兩步退到門邊,“他說,希望你好自為之。”

  到這份上林兮溪也只能胡亂勸她了,他覺著“好自為之”這四個字幾乎適用於世上所有事情,用來忽悠再適合不過。

  “什麼?!”黎阮玉面露驚詫,“他怎麼會這麼說?”

  林兮溪:……

  好吧,也許這四個字也有不適用的地方。

  “他,難道他懷疑我?!”黎阮玉頓住腳步,垂下手戚戚然道,“他眼中我竟如此不堪?”

  林兮溪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只想逃跑。

  “你去告訴他,”黎阮玉似是傷透了心,垂首眨眼,幾滴淚珠滑下腮邊,淒楚道,“即便我身不由己淪落至此,也不至於害人性命……我可不是那污泥里長出來的葉溫香。”

  污泥里長出來的難道不該是荷花?

  林兮溪莫名其妙,可是這話聽起來,黎阮玉根本不屑殺害葉溫香。

  見黎阮玉平復了幾分,他也跟著定了定神,“三月前冠珠選舉,真是葉溫香害了你?”

  提起這事,黎阮玉像是從那淒楚中拔了出來,她撩起眼眸怒視他,“不是她還能是誰?!夜鶯閣誰不知她嫉妒我比她貌美比她出身高貴?若不是慕容笛,我三月前便沒了性命!你告訴他,他心心念念的葉溫香,就是這般惡毒!”

  林兮溪嘆了口氣,單論貌美,其實葉溫香更勝一籌;要說嫉妒,分明黎阮玉剛才還口口聲聲怨著“他”竟與葉溫香結髮。

  結髮便是夫妻,葉溫香至死都在這夜鶯閣里,她與誰成親了?

  他又想起賀臨說葉溫香在為了誰守身,難道荷包上這個“簫”就是葉溫香的夫君?

  “好吧,你別再哭了。”林兮溪看她方才一陣哀嚎,此時又像被激怒了,無奈之下只得勸她,“既然葉溫香總是欺辱你,如今她西去了,你也登了魁首,再沒有人敢欺你了,日後還是好好過吧。”

  “哼。”黎阮玉毫不領情,不屑地冷笑一聲,“把留影球給我留下。他永遠,也別想再見她!留影也不可以!”

  林兮溪早已背貼著門板,見她又窮追不捨,當下轉身推門就往外跑——這些留影球里肯定還有線索,絕對不能給!

  “姑娘——”

  林兮溪拉開房門,一步還未邁出去,樓梯上匆匆跑上來幾個丫鬟,是剛才被“鬧鬼”嚇走的那幾個,這番又回來找被落下的黎阮玉。

  見黎阮玉門口站著個半大少年,一個丫鬟走到近前,狐疑地問他:“咦?你是哪裡來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掌事的催我來給阮玉姑娘送果盤壓壓驚……”

  林兮溪說著便繞開那幾個丫鬟要走,到了樓梯口卻見幾名穿紅著綠的頹喪公子有說有笑的,正從下頭往上走,其中一個眼下青黑面色蒼白的,是慕容笛。

  身後是擦乾了眼淚換上了柔弱笑容的黎阮玉,眼前是昨晚才見過他的慕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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