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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東晉義熙八年六月閏月,荊州刺史劉道規病重上表,求歸京口養老,未幾而卒,朝廷遂以劉毅為衛大將軍、荊州刺史。劉毅一向很自負,自以為當年勤王舉義之功與劉裕相等,雖然表面擁戴劉裕,心中卻懷不平,常與人道:“恨不遇劉、項,與之爭中原!”及至桑落洲大敗而回,聲望大損,越發憤激。劉裕心中明了,每每忍讓,柔而順之。劉毅將赴荊州,表求回京口辭墓。劉裕便來倪塘與他相會。寧遠將軍胡藩遂向劉裕進言道:“公謂劉毅終能為公之下乎?”劉裕默然良久,反問道:“卿以為將如何?”胡藩道:“連百萬之眾,攻必取,戰必克,劉毅固以此服公。至於博覽群書,談吐吟詠,劉毅則自詡為雄豪。依我觀之,劉毅終不甘居明公之下,不如趁此相會之機除之。”劉裕道:“我與劉毅皆有克復之功,其罪未彰而殺之,人必謂我忌其才能。我方收攬豪傑以隆大業,不可示人以狹,以失天下之望也。”胡藩道:“今若不除,將來必為明公之患。”劉裕道:“京口之盟不可負也,他若作難,罪在於他,此取死之道也。”與劉毅相晤甚歡,宴罷而散。劉裕返回建康,劉毅自去江陵赴任。

  劉毅既到江陵,與司馬郗僧施謀道:“我與劉裕同舉大義,功勞相等,而裕居高位,我處其下,念之常使人憋氣;今我既據上流,便當圖之,卿計以為如何?”郗僧施道:“公初到荊州,人心未恰,恐力不足制劉裕;要舉大事,當合荊、兗二州之力。”劉毅道:“堂弟劉籓遠在廣陵,東西相隔甚遠,如何得合?”郗僧施道:“此事不難:明公可詐稱有疾,不能主理州事,藉此申奏朝廷,請以劉兗州為荊州之副,朝廷必念明公之情而許之,劉兗州便可率兗州之眾來與公會,如此合兩州之力,便可徐圖大事。”劉毅大喜,當即申奏朝廷,自稱病重,請以劉藩為荊州之副。表到建康,先報劉裕。時劉裕正與心腹僚佐飲於太尉府中,忽聞劉毅奏表,不覺酒樽驚落。僚佐道:“明公於萬軍之中,矢石交攻之際,未嘗心動,今聞劉毅疾甚,表劉藩為其副,何故便失驚耶?”劉裕道:“劉毅與我同起,亦人中之傑也!今錯授荊州,也是困龍入於大海,今表劉藩為其副,並非因病,其意欲合兵謀反,我安得不動心耶?”忽座中一人奮然而起道:“既如此,明公勿憂,我有一計,可除二人。”眾視之,乃參軍王鎮惡。劉裕問道:“卿有何妙計?願聞其詳。”王鎮惡道:“請退左右。”劉裕道:“今日座者皆我腹心之人,但說無妨。”王鎮惡乃道:“明公可即以書偽許劉毅,使彼不疑;並召劉藩入朝,趁其來京,宣詔密除之,然後點兵,詐作劉藩之名去襲江陵,事可立定。”劉裕喜道:“卿謀正合我意!”一面遣使去江陵,偽許劉毅;一面遣使去廣陵,召劉藩入朝。劉藩見召,即由廣陵入朝,一入閶闔門,即被甲兵擒下,王鎮惡宣詔,稱劉藩與劉毅共謀不軌,當即賜死。

  劉裕於是即以王鎮惡為前鋒,蒯恩為副將,給艦百艘,兵馬五千,去襲劉毅,戒之道:“若賊可擊則擊之;不可擊則燒其艦,留屯水際以待我。”二將領命,盡打劉藩旗號,沿途聲稱:“劉兗州西上荊州。”日夜兼程,奔襲江陵。兵到豫章口,離江陵城還有二十里時,便令兵馬舍船上岸,每船留一二人,岸上樹六七面大旗,旗下置戰鼓,令留下軍人:“估計我們將到城時,便擂起戰鼓,使城中以為後面還有大軍到。”又分步軍五百人,去江津焚燒劉毅船艦。於是蒯恩在前,王鎮惡押後,昂然而進。將到城下,劉毅手下大將朱顯之將去江津,見有軍到,徑來問道:“來者是何處兵馬?”前軍戰士皆道:“是劉兗州兵馬到。”朱顯之又問:“劉兗州何在?”皆答:“在後面。”朱顯之即又馳到後軍,不見劉藩,卻見軍人扛著盾牌、彭排等作戰攻具,頓起疑竇,又忽見江津方向煙火沖天,豫章口一帶擂鼓聲震,已知並非劉藩到來,即轉回馬,馳報城中:“快關城門!”未及入城,被蒯恩縱馬趕上,一槍搠死。城兵大驚,尚未及閉城,已被台軍涌殺入城。劉毅大怒,率眾奮力來戰,從中午直戰到傍晚,其兵皆潰,退入牙城據守。王鎮惡便率台軍來攻牙城,將詔書、赦文及劉裕的親筆信都射入城去,勸令投降。劉毅皆燒不視,督率士卒拼死力戰。城中有些兵是劉毅從東方帶來的,與台軍大多相識,一邊交戰一邊交談,由是得知劉裕大軍隨後將到,人心因此震駭離亂,到了夜晚,盡皆逃散。劉毅大驚,急帶左右親信侍衛三百餘人開北門突出,行無數里,親信侍衛也皆走散,獨剩劉毅一人,投宿牛牧佛寺。寺僧拒道:“昔桓玄敗時,先師因容留桓氏逃難者,為劉衛軍所殺,今實不敢再收異人。”劉毅嘆道:“為法自弊,一至於此!”走投無路,自縊而死。次日,有當地居民報告王鎮惡,王鎮惡便令將劉毅屍體拖到市中心,斬首示眾,並殺其子侄。劉裕隨後趕到江陵,王鎮惡已將城中次序恢復井然,將郗僧施押到,劉裕數其助紂之罪而斬之,以王鎮惡之功,表奏為漢壽子。朝廷准奏,並下詔命,以會稽內史司馬休之為平西將軍、荊州刺史;進劉裕為太傅、揚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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