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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澤大驚,“你別動,你別傷害自己…”她後退幾步,不敢再動,轉頭看景辰,他比剛才的臉色更蒼白。

  景琛的笑聲愈加狂妄,他仰頭看半空中的盤古幡。等盤古幡完全吸收血液,時間一到,全天下人都給他陪葬吧。

  清澤退到景辰身邊,擔憂:“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景辰不說話,深深的看著清澤。他抬手,手指碰觸她的臉,輕輕滑過,笑一笑:“你這麼擔心我,我很高興。”

  清澤莫名的想哭,她抓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捧住他的臉:“等這個事情過去了,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住著好不好?”

  景辰動容,輕輕握住清澤摸在他臉上的手,心卻如刀絞般,應著她:“好……”

  可是,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剛才清澤與景琛打鬥的那段時間,眼前一幕幕,清晰又迅速,竟然過完自己的一生。

  我這一生,本就單調蒼白,十幾萬年匆匆而過,遇到過的最美好的事,就是遇見了你。

  我很慶幸,那年進入桐林,闖入你的生命中。你填補了我人生的空白,我的人生因為你而變得豐富多彩。儘管我給你帶來不幸,但是依然你可以像母親那樣成熟,毫不猶豫的保護我,可以像女孩子那般單純,可以像妻子那樣賢惠,這種溫暖是我從來不曾體會到的。每次嗅到你身上清涼的氣息,我都格外安心。

  清澤,為你,我做什麼事都願意,就像現在,我願意為你去死。

  景辰早已做好了打算。

  盤古幡被吸引到令丘山不是沒有原因的,令丘山下埋藏著太極圖,盤古幡擅攻,太極圖擅守,一攻一守,兩兩相剋,總有它的規律。

  盤古幡一直未曾爆發,全是由地下的太極圖牽制,所以一直不穩定。火山甦醒,看來太極圖開始起作用,但是兩強硬碰硬,結果也是一樣,甚至會更慘烈。剛才景琛又一次餵血,盤古幡已經等不了多長時間,而太極圖也是一樣。只有景琛死,盤古幡停歇,太極圖感應不到盤古幡也會停下來。

  他突然摟住清澤的頭,在額頭上親一下,“清澤,你記住,我永遠愛你。”話音剛落,清澤沒有防備,被景辰扔出去。

  景辰用盡最後的力氣向景琛奔跑。他緊緊抓住景琛往火山的方向飛去,景琛掙扎,景辰鐵了心。火山的溫度越來越高,烤的人皮膚發燙,他的手如鐵鉗般圈住景琛。

  時間好像變慢,他突然想起清澤當年。當時她遭人背叛,又懷著胎,一身狼狽,跳進這劇燙的火山,比他慘烈數倍。

  他望著遠處跑過來的清澤,像極了當年的他。

  清澤重重落到地上,極其慌亂的爬起來,就看到景辰的動作,記憶如此清晰,她拼命的上前,用盡一生的力氣,卻哽咽,哭腔已經出來,:“景辰,你別死!”

  景辰遠遠的看著她,微微一笑:“這是我聽過的最美的情話。”

  天地震盪,嘭的一聲,火焰帶著焰漿上竄,煙霧濃烈,直奔天際。

  一切都結束了。

  速度不及清澤的灰灰終於趕了過來,絕望的叫一聲,它轉頭看看清澤,清澤死了一般的僵立著。

  它流下眼淚,娘,對不起了。再也來不及多看一眼,它毅然追隨著跳進火山。

  清澤睜大眼,伸手欲抓回灰灰,可是已經來不及,“不行——”

  盤古幡失力,成了一面廢了的旗幟,被燒成灰燼,地下的太極圖失了力量,不再破出火山。

  火山仍在噴發,清澤失力,僵直的倒在地上。

  彈指而過的時間,她的兩個最親密的人,沒了。

  她側身蜷在地上,抱住自己,周圍溫度很高,她卻覺得冷。

  再也沒有人會抱著她,再也沒有人會逗她笑,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隨著煙火消失了。

  眼淚無意識的流淌,落下來,卻是小冰珠。冰霜以眼睛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一層層鋪疊延伸,火山的溫度驟降。

  天降起茫茫大雪,鵝毛般濃密,冷風呼嘯,如刀般要割裂人的肌膚。

  落葉輕輕飄落的時間,火山成了雪山。

  大雪紛紛,落到清澤身上,蓋住她的身體,清澤無知無覺。整個人融入雪色中。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天族的人發覺這裡的事情,來這裡處理後續,發現清澤時,嚇了一跳,清澤整個人埋進雪裡,不聲不響,把她從雪裡扒拉出來時,她的頭髮竟然也成了雪一般的顏色。

  來的人問這裡發生的事情,問她是誰,她眼睛空洞,臉上沒有血色,辨認半天才看出來是清澤天神。

  清澤聽不到那人說什麼,來的人詢問半天,清澤一直冷著臉,他悻悻然走了。

  清澤搖搖晃晃的爬起來,看著被雪覆蓋的山頭,眼淚一顆顆的,化成冰珠,掉進雪裡。

  ****

  星空悠遠,吞沒了時間,晝夜,昏月。

  很奇怪,越是數著時間過,時間過得越慢,當你不再在意時間的長短時,時間卻像流沙,倏忽間便從指間溜走,帶著人的不經意和感受不到的一年四季。

  令丘火山的名稱在版圖上變成了令丘雪山,每個月下五次大雪,每三天一次小雪,寒風呼嘯,草木不生,終年低溫,行走不便,少有人來,只有山腳下一個冰屋。

  清澤披著一頭白髮,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白茫茫一片。

  一千五百年了。

  清澤打開窗,對著窗口呼出一口氣,霧氣像棉花一般厚,在寒冷的天氣中消散。天上太陽光很柔和,卻化不了一地的雪與冰。

  她伸手,有小冰晶落到手心,小巧可愛,落到手上一會就不見了。

  她系上披風,出門。

  這裡常年低溫,一片白茫茫,十分單調,清澤在這定居的頭幾年沒有心思打理。後來時間長了,心裡再難受也就漸漸習慣了。

  往事不可追,時間會悄悄的抹去它的痕跡。

  可視線里只有白色可不行,看時間長了也眼花,就在這裡種了白樺和落葉松這些抗寒強的樹,為這白茫茫的環境添個清脆的顏色。

  如今正是白樺葉子發黃的時候,葉子將落未落,一半在樹上,一半在地上。清澤踩上去,嚓嚓的聲響。她仰頭看樹上,葉子被落雪覆蓋,她深吸一口氣,呼出來,整片白樺林上的雪都被吹落,露出泛黃的顏色。

  林子分成兩面,一邊是落葉松,一邊是白樺林,落葉松那邊好像有踩雪的聲音。

  清澤這麼多年一直獨居在這裡,之前聽到這聲音的時候,一直以為是幻聽,或者什麼東西栽進雪裡,一直沒在意。但是這一個月來,每次她出來打理這些樹時,另一邊樹林十次有五次會出現踩雪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著她。

  清澤拂開垂在胸前的頭髮,去摳樹幹上的老皮,突然回身,直衝向落葉松樹林。樹林深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踩著雪慌慌張張的逃竄。

  清澤常年在雪地行走,早已習慣在厚雪中如何行走的最快,這樣一來,速度占了優勢。

  她一邊跑一邊把整片落葉松林布下結界,沒了出口,只能在林子裡繞,清澤很快就看見藏著的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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