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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未必。”
“那我為什麼要跪求?”
“……”
顧千雪只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你還有別的事嗎?若沒有,請別干擾我,我會陪葬,你要我用什麼姿態陪葬我就用什麼姿態陪葬,但在這之前,我們便別見面了,平添彼此的膈應。”
“……”鳳脩大怒,“顧!千!雪!”
顧千雪絲毫無所畏懼、不被威脅,深吸一口氣,準備調息。
“若你跪下求朕,朕會讓你看看蘇康。”鳳脩身子前傾,灰色的眸子咄咄逼向她。
“這交易不平等,不成立。”顧千雪閉著眼,淡淡答道。
“若朕會將他從地牢帶出來呢?”鳳脩追問。
“還送回去嗎?”
鳳脩挑眉,“若你跪著求朕,朕便不送回地牢了。”
顧千雪緩緩睜開眼,認真看向他,“在床上跪還是地上跪?”
“……”
鳳脩只覺得這女人太奇葩,不僅不畏生死,連基本的尊嚴都沒有,好像只要滿足了她的願望,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想著想著,鳳脩竟哈哈大笑起來。
顧千雪也不急,就靜靜的等著,如果能讓蘇掌柜少受一些苦,她倒願意犧牲寶貴的練功時間,與這暴君周旋一會。
鳳脩漸漸收斂了笑容,“真沒想到皇兄竟喜歡這種貨色。”
顧千雪面色未變,實際上想冷笑的是她才是。
鳳脩一口一個“皇兄”叫得親切,好像還真是手足情深,但若真是手足情深能因為一個鶴雲佩而將蘇凌霄的忠僕判定為叛徒?若真手足情深,難道就不能好好反思一下蘇凌霄所說到底有沒有道理,現在發兵征討到底是救國還是害國?
不,鳳脩絲毫不喜歡蘇凌霄,相反痛恨蘇凌霄的一切,蘇凌霄就如同一座殘酷不可逾越的大山般壓在他的世界。
他自己也會知曉,如果蘇凌霄身體康健,這皇位與他沒有絲毫關係。
即便是他成為儲君,想來眾人也是處處拿他同蘇凌霄比吧?
對比結果,可想而知。
顧千雪垂下眼,掩飾住眼底的譏諷,她知曉鳳脩所做一切都是對蘇凌霄的恨,他要將所有效忠蘇凌霄之人都置於死地,至於她……一者是尋鶴雲佩,二者則是向世人證明他對皇兄的尊敬以及……順便扣個黑鍋。
什麼黑鍋呢?
如果她不交出鶴雲佩,他便以防止皓嵐產業歸南樾國人的藉口,收回皓嵐書院的諸多產業。此外,企圖挑起事端,引起戰爭,便是這些黑鍋。
顧千雪淡淡開口道,“你到底要不要將蘇掌柜放出來,要不要我下跪?如果你只是說著玩玩便算了,畢竟君無戲言,這個淺顯的道理你應知曉。”
鳳脩挑眉,向後退了幾步,“在地上磕一百個響頭,換蘇康的命,你不虧吧?”
顧千雪十分誠懇,“沒錯,我不虧,這買賣值。”說著,便飛快下床,跪下便開頭磕頭起來。
每一個響頭都擲地有聲,地上逐漸染了鮮血。
磕頭之時,她想起從前的種種,想到蘇掌柜和藹的面容,想到蘇凌霄糟蹋自己健康時,蘇掌柜的痛心。
蘇掌柜是好人,不應該死,為救一個好人,一百個響頭算什麼,一千個她也義不容辭。
卻就在磕第三十七個的時候,衣領被人從上至下的拎住,緊接著是鳳脩的暴跳如雷的聲音,“顧千雪,你是不是瘋子,為了一個叛徒,你竟不要尊嚴!”
顧千雪抬頭,“蘇掌柜不是叛徒,最起碼對於蘇公子而言,對於你們北醴國而言。”
鳳脩哈哈大笑,笑得猙獰,“你可知這陪葬是誰提出的?你可知我為何知曉你拿著鶴雲佩?”
顧千雪吃了一驚,“難道是蘇掌柜?”
1181,這頭,我可以重新磕
此時的顧千雪無比狼狽。
雖然在神功的幫助下已逐漸恢復了身體,但依舊瘦弱,她跪在地上,額頭帶血,臉上卻沒有平日裡淡然,滿是驚愕。
鳳脩愛死了這表情,他討厭顧千雪老神在在、好似將一切握於掌心的態度,那讓他不由得想起蘇凌霄,那個這一生不可逾越的山峰。
“呵,現在還為蘇康求情嗎?”他急切盼望她挫敗的表情。
顧千雪確實驚訝,不過隨後卻也想明白,蘇掌柜從來都是希望她和蘇凌霄在一起的,哪怕是手段卑鄙一點,但對於蘇掌柜來說,也許她和蘇凌同葬才是真正的在一起罷。
“剛剛我磕了多少個了?你數了嗎?”顧千雪問道。
“……”
顧千雪仔細回憶,“是三十幾個是吧?要不然我們從三十算起如何,多餘的算我送你的。”
鳳脩急了,一把抓住顧千雪衣領,將其生生提起,“顧千雪,你就不知什麼叫恨嗎?蘇康在害你,你不懂嗎?”
既然被拎起來了,顧千雪也就順勢站起來,也省的鳳脩拎著她怪費力,“我當然知道恨,雖然到現在我只有反感的人,還沒有真正讓我憎恨的人。食人之祿、忠人之事,蘇掌柜是蘇公子的忠僕而不是我的,他為人處世的衡量標準是從蘇公子為出發點,與我有什麼關係?如果因為這個而恨的話,那我恨的人太多了。但我再恨他們又如何?人家還是好好的活著,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我卻氣得茶不思飯不想,何苦?”
鳳脩將她衣領抓得更緊。
“我不是和你說什麼大道理,只是闡述自己罷了,你別以為我在說服你什麼,”顧千雪繼續道,“我經歷過生死,險些被火燒死、更險些回不到自己身體,這些說了你也不會信。我想說的是,經歷了這一切卻看穿了從前的幼稚,從前顧忌別人的眼光、想照顧別人的情緒,而最終呢?費力不討好,被一堆人罵蕩婦。如果時間重回,我不會因為感激而成為蘇公子的伴侶,會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大不了被罵冷血、白眼狼。”
說著說著,顧千雪聲音頓了一下,“好像無論我怎麼做都會挨罵吧?但我對你說這些做什麼?”
鳳脩也是一愣。
顧千雪伸手,將抓著自己衣領的大手掰開,整理了衣襟,“好吧,就當為了感謝你聽我牢騷,我對你忠言逆耳一回——實際上並沒有人拿你和他比,真正處處比較的人是你。現在的你不快樂,為何不放過自己走出陰霾?你有你優點,也許他作為國君,做得還不如你。”
“……”
顧千雪深吸一口氣,“話我說完了,但君無戲言,我這頭不能白磕,你打算放蘇掌柜嗎?”
鳳脩雙眸微眯,冷笑道,“你以為,朕會因為你的幾句話而被蠱惑?”
顧千雪輕笑道,“如果說幾句話便能改變一個人根深蒂固的思想的話,那麼這世上就不需要軍隊只需要諫官,那些諫官的口才比我好多了。”而後又問,“回答我,你到底要不要放蘇掌柜?這頭,我可以重新磕,從第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