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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真的了,”顧千雪面色誠懇,她說的本來就是事實。“怎麼了?”
顧千柔啞然,“那……我給你彈什麼曲子?”難道剛剛王姨娘說的是實情?
“隨意,還是從頭到尾的彈吧。”顧千雪也不客氣,躺下閉眼,繼續聽曲兒。
顧千柔咬牙切齒,這麼一彈,就是一下午。
夜晚。
顧千柔本不想來聽雪院了,最後被裴姨娘好說歹說地哄了來,閉上眼,認命的繼續彈琴,心中只當是自己鍛鍊琴技。
正當顧千雪昏昏欲睡,靠著濃茶讓自己清醒時,卻聽到屋外響起了不小的嘈雜聲。
“稟小姐、二小姐,是老爺來了。”玉翠進來通稟。
顧千雪趕忙坐了起來,整理下自己的衣襟,而顧千柔也是停下了彈琴,準備向父親邀功。
顧尚書怒氣沖沖地進了來,面色鐵青,好似憋著一股火一般。
“女兒給父親請安。”顧千雪和顧千柔兩人不約而同上前,顧千雪驚訝道,“父親為公事勞累了一整日,為何不去休息?”
中午的時候,顧千雪已經巧妙地將王姨娘為她彈一上午琴的事送達到顧尚書那裡。按照正常劇情的發展,顧尚書此時應該和王姨娘夫妻雙雙把家還才是。
顧千柔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身子抖了三抖。
“王氏,你進來。”顧尚書的聲音就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按捺無比的怒氣。
顧千雪一頭霧水,王氏?王姨娘?
緊接著,王姨娘在丫鬟的攙扶下入了內,鼻青臉腫,頭髮也被抓了一塊下去,而扶著她的丫鬟也沒好到哪裡去,臉腫得如同豬頭一般。
“王姨娘,你這是怎麼了?中午從我這兒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顧千雪趕忙過去問,將王姨娘拉了過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為其驗傷。
顧千柔站在一旁一動不動,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顧千柔,你來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顧尚書怒不可遏。
顧千柔抬起頭,當看到王姨娘時表現得很是驚訝,“王姨娘,你的臉怎麼了?”
王氏有些尷尬,拼命向後閃躲。
倒是王氏身後同樣被打的丫鬟氣得渾身發抖,“稟大小姐,今日中午奴婢隨姨娘從聽雪院出去後,便碰到二小姐,二小姐問姨娘說,大小姐選了什麼曲子,而姨娘如實回答說大小姐還未選定曲子,二小姐便不信,還派人搜身,將大小姐送姨娘的耳墜扯壞,更打了姨娘,還請大小姐做主!”說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顧千柔,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顧尚書憤怒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
顧千柔面色蒼白,但隨即卻笑道,“父親,您千萬別受這些賤婢挑撥,也許她們兩人是被誰收賣,陷害女兒也說不定。”
顧尚書被氣笑了,“被人收買?被誰收買?被千雪嗎?”
顧千雪只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不過卻很好奇,顧尚書能做出怎樣的決斷。
顧千柔乖巧地跪了下來,“父親明鑑,女兒可什麼都沒說。”
顧尚書慢慢俯下身,聲音也低了些許,“千柔,在你心裡,我這個做父親的,就那麼昏庸?”
顧千柔一驚,“沒……沒,女兒怎麼會那麼想?”
“人證物證都在,你還抵賴,是什麼讓你如此有恃無恐?”顧尚書問。
顧千雪卻突然覺得,顧尚書沒有之前看起來那般無能罷。
197,顧尚書之怒(九更)
有恃無恐!
對,就是有恃無恐!
無論是二姨娘裴玉蕊,還是她的女兒顧千柔,包括顧千雪自己都必須承認,所有人都有恃無恐。
而其根源,不還是因為顧尚書和鄭氏兩人欺軟怕硬,踩低攀高?
顧尚書長長嘆了口氣,看向顧千雪,“千雪,也許當日你說得沒錯,如今我真的承認了,我顧慶澤位置再高,也永遠融入不了權貴的圈子,我沒立場、沒原則,如今連自己的女兒都瞧不起我。”
顧千雪愣住了,她說的?她說什麼了?仔細回想,才恍然大悟,還記得剛穿越來時,有一日她跟著周容秋去了城外,回來晚卻被抓了正著,被顧千柔的貼身侍女翠兒無賴和野男人私奔。
就是那場“三堂會審”時,她公然指責顧尚書沒立場、沒原則,永遠無法融入貴族的圈子。
是了,是了,就是那回。
她自己早就忘得一乾二淨,卻沒想到,顧尚書還記得。原來,她隨口編排打擊顧尚書的話,卻被其牢牢記住。
“沒想到,我顧慶澤活了四十多年,卻沒有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想得清楚,”顧尚書苦笑,聲音無比沮喪,“可悲,真是可悲!”
顧千雪下意識想安慰,但轉念一想,顧尚書實在沒什麼可安慰的。一個大男人,為了點前途,瞻前顧後,連自己家都管不住。
“顧千柔,你抬頭看我,”顧尚書的聲音低沉,帶著前所未有的鎮定和悲痛,“我問你,在你心裡,你到底是顧家人,還是裴家人。”
顧千柔一怔,艱難地吞咽了口水,“父……父親……我,自然是顧家人。”
“是嗎?”顧尚書冷笑,“不,在你心裡,你是裴家人,你從來都瞧不起我這個做父親的,也瞧不起這個家,這裡只是你的踏板。即便你有朝一日攀附富貴,在你心中,你的靠山也是裴家,不是顧家。”
顧尚書的語氣是肯定的,不是問句。
房內死寂一片。
別說顧千柔,便是顧千雪,一時間也覺得大氣不敢喘上一下。
這才是一家之主的威嚴!這才是一家之主在問責兒女時該有的姿態!
從前屢次三堂會審,顧千雪總覺得好像是在過家家,但這一次,她卻感受到了家長的壓力。
“最後問你一次,如果你還當我是父親,”顧尚書的聲音很慢,一字一句,卻穩如泰山,“王氏,是你打的嗎?”
顧千柔口中銀牙暗咬,下定了決定,高傲一仰頭。“不是,父親便是問一萬次也不是,王姨娘那個賤婢受人挑撥,否則的話,讓她們找目擊者來證明啊。”
“啪!”
狠狠的一巴掌,顧尚書打在了顧千柔的臉上,將其直接打翻在地。
“啊……”一聲慘叫,卻不是顧千柔,而是從外面跑進來的裴姨娘。
裴姨娘沖了過來,狠狠推開顧尚書,將被打懵了的顧千柔抱在懷裡,“柔兒,柔兒,柔兒你沒事吧?”
好半晌,顧千柔才緩了過來,嗷地一嗓子便哭開了,趴在裴姨娘的懷中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大罵王姨娘是賤婢、賤人云雲。
在裴姨娘身上,是緊跟著的鄭氏。
鄭氏年老,走不快,此時氣喘吁吁,面色蠟黃。
“快扶祖母坐下來。”顧千雪吩咐丫鬟們伺候鄭氏,心底卻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心情,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