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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公公哼了下,用他那不陰不陽的尖嗓子道,“呦,尚書府還真是個好地方,一個姨娘竟欺到了嫡小姐院門前,這種笑話,我那康老哥哥最愛聽,咱家回頭見了康老哥哥,一定和他說道說道。”
康老哥哥,說的不是別人,正是伺候在皇上跟前的大太監康全。
這可比告訴厲王還可怕,本朝最重門第和孝道,若哪位大臣寵妾滅妻,那是要治罪的!而這種妾室欺負到嫡女頭上,便是不治罪,也得有不小的懲罰。
鄭氏嚇壞了,“邵公公,千萬別,一切都是誤會,”而後哀求的眼光看向顧千雪,“千雪啊,你倒是說說啊,這可事關你爹爹的前程。”
顧千雪看了一眼顧尚書,見顧尚書面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咬牙切齒,便知警告已經奏效了,莞爾一笑,“邵公公真是誤會了,她們堵我那院門是為了告訴我,我母親趙氏有孕,這不,連馬太醫都請來了。”說著,伸手一指馬太醫。
馬太醫立刻道,“邵公公,是這麼回事。”
邵公公那等老油條自然知道這是顧千雪耍的小手段,也就未拆穿,裝出了一幅驚喜的模樣,“什麼,夫人有喜了?哎呀,這是好事啊,咱家恭喜老太君、恭喜顧尚書了。”
“多謝邵公公。”鄭氏的心終於回到了肚子裡,而後對伺候的老媽子招了招手,那老媽子不一會便送上兩隻精緻的布袋。
鄭氏將布袋雙手奉給邵公公和馬太醫,“今日麻煩二位前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只當請二位喝個茶。”
兩人一暗暗一掂,呦,很有重量,隨後輕輕打開一條縫,金燦燦的,竟是黃金。
兩人都很是高興,又說了不少吉祥話。
馬太醫先是被人送走了,邵公公問顧千雪,“顧小姐,雖說夫人有喜是件大事,但到底還沒生,時間長著呢,但您若不去厲王府,只怕王爺怪罪啊。”
顧千雪笑道,“王府自然是要去的,秦妃娘娘的身子自是比我娘身子重要,但我也得先把我娘安頓好,還麻煩邵公公回去和厲王說一聲,我一會就去。”
“……”眾人無語,心中都為顧千雪捏了把汗。
厲王是那種說隨便說一聲就行的人嗎?
但邵公公卻不以為意,拱手和大家道了別,之後就喜滋滋地捧著黃金離開了——太監愛財,無論是中國古代,還是南越國,皆如此。
邵公公走後,牡丹院大廳便一片寧靜。
鄭氏冷冷撇了一眼眾姨娘,“今日之事你們也見了,主母有喜,你們都應高興,平日裡好好伺候著,若趙氏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也落不到好,記住了嗎?”
眾姨娘趕忙恭敬回答,“妾身記住了。”
古代後院,有老太太和家主保護,是沒人敢輕易下藥下絆子的。
後院的手段在毒辣、再隱蔽,還能比得上朝堂上的腌臢?不是男人們不想查,而是懶得查,若後院見不得光的事真弄到衙門,根本沒有斷不出的案子,揭不開的陰謀。
“柳氏,你給我出來!”顧尚書狠狠一拍桌,今日他最恨得人就是柳氏。
若不是柳氏,怎麼會差點得罪了邵公公,若不是柳氏,怎麼會差點傷了趙氏……肚子裡的孩子。
柳氏已形同死灰,跪地,跪爬到大廳中央,深情呆滯到已哭不出來。
“父親,女兒可以先問問柳姨娘幾句話嗎?”顧千雪問。
“好,你問。”顧尚書哪敢不答應,自己這閨女,實在得罪不得。
顧千雪款款上前,站在柳氏面前,而後身子一矮,蹲了下去,柔聲道,“柳姨娘,你老實回答我,下咒這件事,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別人告訴你的?”
柳姨娘身子抖了又抖,“是……是……”
“我不願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有應得的人,柳姨娘,你到底是無辜那人還是罪有應得之人,自己衡量一下。”顧千雪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明明依舊是婉轉清脆的少女之聲,卻突然冷得如刺骨寒冰,壓抑得如同千斤巨石。
095,大發善心(十更)
牡丹院正廳一片死寂,眾人都眼盯盯地等著看好戲,柳姨娘便是再傻,事到如今也明白過來。
大小姐殺兔子嗎?確實殺了,是不是下咒,這個不好說。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她柳氏被人當了槍使,而大小姐手段高明,提早一步發現。
跪著的柳姨娘想到利用自己那人,恨得咬牙啟齒。只見她猛地抬頭,狠狠盯著顧千柔,將二小姐顧千柔盯得頭皮發麻。
“柳姨娘,你害姐姐不成,盯著我幹什麼?難不成,懷疑我也害你?”顧千柔的小臉一陣紅一陣白,扯著手帕大聲道。
柳姨娘剛想喊什麼,但想到顧千柔的身份以及其背後裴家勢力,最後只能頹然地低下頭,眼中滿是悔恨。
事到如今,鄭氏差不多猜到此事的前因後果,輕輕地一掃眾姨娘和兒女,在裴姨娘之處,不著痕跡地瞪了一眼,但極為隱蔽,那眼皮淺的看不出來。
“老身真沒想到,這麼一個後院,本應是一家子的人,竟有如此鬧劇,老身真是痛心!”鄭氏滿是痛心疾首,突然,雙目猛瞪,“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咱們顧家的主母太善良了,好,既然你們欺負善良單純的主母,那老身便當一把壞人,以後這家,由老身來掌!”
主母太善良?姨娘們心底嘲笑,說善良還不如說心智不全吧。京城誰人不知,禮部尚書顧大人的夫人是個傻子?京城貴婦圈子從來都沒顧家人參與,哪一家夫人辦的聚會,顧家也從不參加,若是那宮中宴席,必須攜夫人的,顧尚書便只能帶著裴姨娘。
正室與妾形同水火,別說自家的妾瞧不上,便是別人家的,也是要擠兌的。好在裴姨娘的父親貴為丞相,眾夫人才多多少少給一分薄面,否則還不知要出多少笑話呢。
但這些又與他們何干?誰掌權都輪不到她們,若老夫人掌家,對她們還會更公平。
裴姨娘的身子卻忍不住抖了三抖,老夫人這是在……收權?這怎麼辦!?
鄭氏很滿意地看了裴姨娘蒼白的面色,低頭對柳姨娘道,“至於你,柳氏!老身可不管你聽信誰的讒言,只知道你陷害我們顧家嫡女,更險些害了夫人闖下大禍,你可知罪?”
柳姨娘頹然地跪在地上,十八歲的姑娘,本是嬌艷欲滴的年紀,此時面如死灰一瞬間仿佛老了幾十歲。
“妾身……知罪。”
不知罪又能如何?早就聽說鎮遠大元帥疼獨生女疼到骨子裡,此事早晚要傳過去,只希望不連累她柳家人便好。
“好,”鄭氏雙眸冰冷,“來人,打上三十板子,趕出去吧。”
在南越國,妾便是如此,若沒有子嗣、沒有丈夫的庇護,便如同奴才一般,這也是剛剛顧千雪說的夫人與妾的區別。
下人們上前,柳姨娘突然直起身,惡狠狠盯著裴姨娘和顧千柔,即便她無法說出,但也要讓大家明白是誰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