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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導之所以能當領導,是因為他有比別人更開闊的胸懷,和更長遠的眼光。她做牛做馬的為局裡這麼幹,就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還不容她偶爾耍耍大牌?

  她看著那幾個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小屁孩兒,問道:“哪個學校的?”

  “長橋醫學院……”一個男孩兒壯著膽子回道。

  看著這個年輕的孕婦法醫,他感到莫名的壓迫感。按理說,她年紀也不大,長得不但不凶,還很漂亮無害,可是,他就是有些畏懼,尤其是那雙沉靜得如寒潭一般的眼,仿佛能透視一切。

  梨花“哦”了一聲,看著他們,面無表情說道:“今天,我很忙,沒時間與你們溝通……”說著,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我只給你們十分鐘時間,把一些屍體檢驗器械向你們介紹一下,今天,你們也不算白來……”

  這個李局長,還嫌她不夠忙?還偏偏在這個時候來搗亂?這指不定又是哪個關係戶介紹來的!

  說話間,助手已經把一排排器械擺在解剖台上。

  梨花帶上手套,拿起一柄30厘米長的刀子說道:“這是截斷刀,長25厘米到30厘米,寬1.5厘米到2厘米不等,切割肝脾腎等器官用……”

  放下大刀,拿起一柄小刀解釋道:“這是軟骨刀,長12厘米到15厘米,寬3到4厘米,割斷肋軟骨之用……”

  “這是雙弓鋸,用來鋸脊柱的……看看這個……”梨花拿起一個傢伙,熟練地在手裡輕輕一轉,那傢伙像是有感應似的,在她指尖兒上輕飄地轉了一個圓。指著它,展示給幾個大學生看,“這個有彎曲把手的,是鐵錘,解剖頭顱用的……”

  然後,又介紹了幾樣,最後問道:“這些傢伙兒,看著是不是很瘮人?”

  那幾個人虛心地點點頭,看著那些寒光閃閃的東西,有些避恐不及。

  “士兵的生命是槍,記者的生命是筆,而法醫的生命就是這些傢伙兒。所以說,大家在從事法醫這個職業前,先考慮好了,是不是能有勇氣握著這些刀子器械,這些東西,將陪著你們走完職業生涯……”

  梨花冷顏,掂量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器械,嚴厲卻認真地掃了幾個大學生一眼。

  收回最後一件器械,看了看時間,揮手道:“十分鐘到,你們出去吧……”

  於是,助手陳菲將幾個人送出解剖室,回身,再次打了個響指,“哇塞,主任,我發現你酷畢了,這麼一說,我估計他們回去都得改專業啦……”

  “現在改變主意,總比畢業了才發現不適合要好。大浪淘沙,剩下來的才是金子,就像你和李可……”

  陳菲“呵呵”笑了幾聲,無比受用,“主任,你這是第一次表揚我哦……”

  梨花翻了她一眼,見她笑嘻嘻竊喜的樣子,吩咐道:“看看李可去,取一具死屍怎麼這麼久?”

  陳菲前腳出去,陳立業後腳就到,見了面,也沒顧得問梨花此次休假如何,而是一臉沉重,又將案情介紹了一下。

  最後說道:“王局長出面干涉了,不讓屍檢,局領導也為難……”

  “家屬不是同意嗎?”梨花問。家屬若是說不檢,她更高興,正好可以回家將剩下的假期補齊了。免得嚇著腹中寶寶,還費力不討好。

  “家屬同意,也簽字了,相關手續你不是也看了嗎?”

  “看了又怎能的?眼下,這形勢這麼複雜,指不定下一刻,家屬就不願意了呢!”花花再次看看時間,坐下來,耐心等待。這樣是事,她經歷過的多了,所以也就見怪不怪。

  又過了一會兒,死者終於被抬上解剖台,梨花開始了讓死人開口說話之旅。

  在解剖前,她和陳立業交換過意見,死者家屬在詢問里說,死者生前有高血壓,有了這條線索,梨花心裡更有了幾分把握。

  於是,她從死者冠狀動脈開始下刀子,清冷的刀子在她纖細的手中靈活自如,就聽她對兩個助手解釋道:

  “在□時,呼吸頻率和次數都有明顯增高。特別是在性□,收縮壓可增加50毫米汞柱,舒張壓可增加25毫米汞柱,心率勁兒增加到每分鐘180次。所以說,性興奮可能引發心肌梗,心跳驟停,腦血管破裂等致命性後果。尤其是那些不合法的□活動,當事人精神高度緊張,心裡極度恐懼,這些不正常因素更容易引起猝死。現在,我們解剖的死者就是有高血壓病史,所以,經過分析判斷,我先從這裡動刀,如果不找到一個切入點,我們把死者大卸八塊,也找不出死因的……”

  解剖室里,迴響著梨花清冷沉靜的聲音,還有金屬器械相互碰撞的聲音。偶爾,梨花還將解剖中發現的一些細節解釋給兩個助手聽。

  陳菲和李可虛心聽著,不懂之處,還問上幾句。梨花不厭其煩地給他們解釋。

  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等梨花捶著腰,緩步從解剖室走出來是,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半。。

  消毒洗漱,梨花長噓一口氣,不管怎麼說,死因是查明了。

  又到了周末,是梨花回娘家的時候。

  進了家門,黎母看著她身後半晌,問道:“冷月呢?”語氣中有著明顯不悅。

  剛對他印象有些改觀,竟然又舊病復發了。讓花花自己挺著大肚子回來,他也不知道心疼?

  可憐天下父母心。黎母在心裡罵了冷月幾句。

  見老媽臉色不悅,梨花說道:“他工作忙,今天不過來了……”

  黎母哼了一聲。

  飯桌上,黎母說道:“你婆婆來電話了,過幾天是冷陽的忌日,說是派司機來接我和你爸過去住幾天,我看正是周末。你婆婆說,想我了,哼,我估計是你懷著她冷家的孫子,她開始忌憚我,給我溜須拍馬呢……”

  黎父瞪了黎母一眼,又看了女兒一眼,然後訓斥黎母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歪道?請你去吧,你還動拿手,不請你去吧,你又說他們瞧不起你,這女人吶,真是的,琢磨不透你們……”

  “爸——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梨花不樂意了,“媽發牢騷也是正常,我婆婆那個人,雖沒什麼壞心眼,可總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梨花轉頭對黎母說道:“媽,接你去,你就去。到時候,她肯定又給你好東西,給你,你也別客氣,拿回來不用的,咱還賣錢呢!”

  “死丫頭……”黎母狠狠戳了一下她腦袋,“你以為你老媽就那麼見錢眼開?我才不要她東西呢,免得她又小看我們黎家……”

  “你和冷月什麼時候回去?”黎母問花花。

  “說不準呢,看冷月什麼時候有時間吧!”想起冷月既忙著公司的生意,又忙著他那個“第二職業”,梨花有些心疼。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這麼掙命似的,別再累壞了。

  黎母聽出一些門道來。

  自從遼城回來,花花的變化很明顯,最突出的就是,經常幫著冷月說好話,這可讓黎母泛起合計。心裡想著,沒經思考,就問了出來:“冷月又給你灌什麼迷魂湯了?讓你事事護著他?”

  “媽,沒有。去遼城那幾天,我看他一直都在忙,我不是可憐他嗎?總歸他是孩子的爸爸……”

  梨花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可精明的黎母還是舉得哪裡有問題,可又找不出癥結所在。

  瞪了女兒一眼,語重心長說道:“閨女,媽希望你幸福,也希望你與冷月能破鏡重圓,可媽希望你考慮清楚,不要因為孩子,而委屈自己,知道嗎?你爸和我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孩子還有我們幫你養呢,懂嗎?”

  梨花鼻子一酸,差點兒哭出來,還是爸媽好,他們永遠站在自己這一邊,即使做錯了, 挨了他們批評,可事後,他們還是護著自己的。只有家才是她休憩的溫馨港灣,有爸媽在,她永遠不會感到孤獨。

  使勁兒吸了一下鼻子,揚起笑臉說道:“媽,放心,這次,我不會輕易妥協的,我會慎重,比以前更慎重,我不會拿自己幸福開玩笑的……”

  黎父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哎,這才是我的好閨女,凡事這麼想就對了,好了,吃飯,吃完飯,我們一家三口出去散步……”

  於是,氣氛緩和,一家三口又和樂融融起來。

  日子溜得很快。一轉眼,到了周五。

  冷月推開其他事情,開車帶著梨花往省城的家裡趕。

  明天,周六。是大哥冷陽的忌日。大哥犧牲後,每到忌日,他都推開所有事務,到墓前祭拜。

  有一次,一個一千多萬的合同要簽署。秘書不知道,安排在那天。他推了,結果,一項利潤豐厚的合同就這麼失去了。可他從未後悔過。錢跟親情比起來,微不足道。尤其這個人不是別人,是他大哥——他崇拜的人。

  周六,天氣預報說是一個晴朗天氣。可他們一行人趕到墓地時,竟然下起雨來。

  一方石碑上,一張陽光燦爛的臉,看著他們,衝著他們微笑著。

  擺好祭品和鮮花,冷母撫摸著照片,眼淚撲簌簌落下來。終於忍不住,抱著墓碑放聲大哭。

  身後站著的人也都潸然淚下。

  冷月上前,扶起母親,哽咽著勸慰:“媽,還有我呢,大哥不在了,還有我呢,我會孝敬您的,會把大哥的那份也帶出來……”

  每年這個時候,都有一場心痛,一份思念,一份回憶。平時,大家都刻意在遺忘,怕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會給活著的親人帶去負擔,所以,遺忘,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遺忘。遺忘那個俊挺身影,那張和煦陽光的笑臉,遺忘那一聲聲洪亮的聲音。活著的人能做的,只有遺忘。

  而今天不同,今天是可以肆意哭泣的日子,可以發泄思念情感的日子,是屬於亡者一個人的日子。

  梨花捂著嘴,眼淚順著指fèng源源不斷淌下來,心裡默默念著:

  大哥,你放心,我和冷月會替你照顧好爸爸和媽媽的。我們會讓他們每天都笑著,笑著過好每一天。

  大哥,天就要涼了,你要記得照顧好自己,冷時,別忘了添衣,餓了,別忘了吃飯,寂寞了,就到我們夢裡來,我們會陪著你聊天。

  大哥,你那個女朋友,我們一直在找,可一直沒找到。也許,她是不想給我們添麻煩,故意躲起來了吧。這麼多年了,她也許嫁人了。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放棄尋找的,我們一定要看著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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