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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想見潘海嘛,我把人帶來了。”旁邊的徐警官在桌子上敲著筆頭說。

  耿明垂著眼睛拼命的撓後腦勺。

  “潘警官跟我們講過,他大難不死,是你救了他。”

  耿明驚了驚,抬頭看了一眼潘海。潘海面無表情。

  “你的功勞我們記得,但是你也沒有及時把他送回來。導致局裡一度以為他殉職了,混亂了好一陣子。這也是你給我們帶來的麻煩。”

  “嗯。”耿明稀里糊塗的點著頭。雖然潘海沒有任何表示,但是他猜潘海應該挺不樂意見到他的。見到他就會想起一起的那三個月時間裡那麼多荒唐的事。如果潘海想追究,他完全可以死無葬身之地。

  “張猛那一伙人已經被我們一網打盡。起訴時,我希望你能夠出庭作證。這可以讓你將功補過。”徐警官繼續說。

  “哦。”

  “盜竊和襲警我們會同時起訴,視你的表現像會酌情向法官求情。”

  “謝謝。”

  徐警官說什麼,耿明就應什麼。說了一大串的程式性的說辭,徐警官站起身拍拍潘海的肩:“我先出去,你跟他聊聊。”

  “好。”潘海點了點頭。徐警官走了,空空的屋子就剩下耿明和潘海兩個人壓面對面坐著。誰都不說話,安靜像一塊大石頭壓在耿明的頭頂,幾乎要把他壓得粉碎。他頭一回覺得什麼聲音都沒有的屋子原來這麼可怕。明明屋子裡還開著空調,額頭上密密的冒出一層汗水。

  “煙。”潘海先開口說話。聲量不高,簡短有力。他不帶任何感□彩的把一盒白沙煙和一隻打火機放到耿明面前。

  耿明微微一怔。潘海不抽菸,也討厭人抽菸。這包煙難道是特意給自己帶的?他伸手想拿,手伸到一半兒又縮回來:“不了。”

  潘海沒再說話。耿明咬著嘴唇,抬頭想說點什麼。一看到他的臉,又羞愧的把頭沉下去。

  “是我報的警。”潘海默了好一晌說。

  “嗯。”耿明笑了笑,就算不說他也能猜倒。他一點都不怨他,總算不必再過東躲西藏的日子了,不是壞事。

  “謝謝你。”潘海嘬嚅著嘴唇,慢慢的吐出三個字。

  “哦。”耿明突然鼻子發酸,一直酸到眼角去了。眼角開始發熱。

  “我走了。”潘海站起身。

  “嗯。”耿明抬起頭,一沒留神掉下兩顆眼淚。他尷尬的看著潘海:“中午吃的洋蔥,沒炒熟,那氣味熏死了……”

  潘海無神的看了他一眼,拉開門要出去。

  “傻……潘警官。”耿明突然叫住他。潘海頓住,回過頭看他。

  耿明抽搐著嘴角艱難的擠出一絲笑,摸著額頭:“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就是,那天早上,被打到頭了……”潘海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頭……,還痛嗎?有沒有後遺症?”

  “沒事,都好了。”潘海下意識的摸了摸頭上的紗布。

  “那就好……”耿明咧著嘴笑著,低聲喃喃:“看到你沒事,我也放心了。挺好的,真挺好……”

  潘海看了他一眼,擰著眉走了出去,腳步咯嗒咯嗒慢慢的遠去。耿明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看完了?”看到潘海從審訊室走出來,李所長走到他面前。

  “嗯。”潘海無打采的點點頭。

  “我送你回去,剛才局長跟我說了,三等功應該沒有問題。”李所長眉飛色舞的拍拍潘海的肩:“這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有煙嗎?”潘海看著李所長。

  “你不是不抽麼?”李所長訝異的看著他,從口袋裡拿出煙。潘海抽了一根出來點燃,叼在嘴裡猛吸一口。青煙從嘴裡鼻子裡往外冒,嗆得鼻涕眼淚一大把。

  “喲,你說你都不會,學什麼學啊。又不是什麼好習慣。”李所長癟著嘴替他拍著背,又從不知道是誰的桌子上扯了張紙巾遞給他。潘海擦了一把,把菸頭扔進垃圾桶:“這破玩意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

  “上癮唄。明知道不好,但是一旦有依賴了就難戒了。”李所長笑了笑:“回去吧。”

  潘海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審訊室的方向,跟著李所長走出分局大門。

  =============分隔線===========

  被告耿明,男,漢族,19**年*月*日出生。戶籍X省M市,現居地S市。因襲警案2009年9月12日被刑拘。經查證,2009年9月25日以團伙盜竊罪正式逮捕。一審判處有期徒刑2年。因其在襲警案中有救人立功表現,法定從輕發落,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立即執行。

  潘海,男,22歲。畢業於K市警官大學。於2009年4月在我市青田公安分局藍嶺派出所任反扒警察。該同志年青有為,在職其間表現優異,破獲多起盜竊案件,並一舉搗毀盤踞青田區多年的盜竊搶團伙。因為工作表現突出,特授予個人三等功;藍嶺派出的民也在這次搗毀盜竊團伙案中表現積極,出擊迅速,將犯罪份子一網打盡,特授予集體三等功……

  工作

  三十、

  潘海拿起桌上的檯曆,9月15號那天上頭畫了個圈。手指輕輕的摳著15那個數,摳得都有點模糊。

  “幹什麼呢?”李所長走到他身邊重重的拍了他一記,把檯曆從他手裡拿過來:“這不就是今天嘛,是什麼重要的日子?”

  “沒呢,不是的。”潘海呵呵的乾笑了兩聲。

  “女朋友生日?”

  “不是。”

  “跟女朋友相識紀念日?”

  “不是。”

  “那……分手紀念日?”

  “都不是,你猜不出來。”潘海笑了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如果是很重要的日子,我可以放你一天假。我可是開明的領導。”李所長嘿嘿的笑著:“出門轉左有花店,轉右有餐廳。可以免費提供幾家餐廳的消費券,高中低檔隨你挑。”

  “你猜錯了。”潘海背上包,兩手插在口袋裡:“我執勤去了。”

  李所長看著潘海走出派出所的背影輕笑了一聲:“屁孩,神神秘秘。”

  潘海還是主要負責青田醫院這一遍,照例穿著便衣混在人堆里抓小偷。自從猛歌那一夥倒了之後,近一年來,這一塊的小偷少多了。經常都是一整個月沒什麼收穫。想到小偷,潘海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日曆,九月十五號。看完表,雙手插在口袋裡輕輕的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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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糙。”被凍醒之後,耿明低聲罵了一句,坐在床沿呆滯的看窗戶外頭的雨。什麼時候開始下的不知道,只知道實在冷得受不了了才眨開眼,於是發現雨從窗戶飄進來。狹窄的屋子打濕了一半。他習慣性的從床頭的柜子里找煙,拿出一根銜在唇間卻不點。銜了一會兒扔掉,然後找了一件襯衣套在T恤外頭。去洗手間接了點涼水揉了揉臉,混沌的腦子多少清醒了一點。

  上個月,因為在監獄裡表現良好,提前一個月釋放。還是S城,房子也好馬路也好商場也好,都沒什麼大的改變,他卻有點適應不過來。沒有起床的電鈴,沒有幹活的電鈴,沒有到時間集體吃飯的電鈴,也沒有到時間關燈睡覺的電鈴。時間完全自由的任自己來安排。他又倒在床上茫然的看著霉黃色的天花板。

  找工作已經找了二十多天了,沒有一家單位錄用他。沒有學歷,也沒什麼過硬的技術,沒有像樣的工作經驗,沒有擔保人。從監獄裡帶出來的一千多塊錢都快花光了,如果花光,那還需要繼續呆下去嗎?答案是肯定的,只有這裡有潘海。

  只要一想到潘海,耿明心裡幽幽的泛痛。同時也覺得生活並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也許某天走著走著,能夠潘海擦肩而過。不需要面對面,只是遠遠的看一眼,心裡就很滿足。也不知道潘海現在變樣了沒有。其實也就十一個月沒有見,能變到哪兒去?如果一定要變,那也肯定是更加英雄瀟灑,風流倜儻。

  想著當時出來的時候還幻想潘海會在大門口等著他。走出監獄的那個大鐵門的門口他遲遲不敢跨出去。想見又怕見,更怕見不到。結果,真的連只貓都沒看到。想想也是,非親非故,人家憑什麼也接你。像潘海那樣的人,現在指不定都已經當上派出所里的頭頭了,又怎麼能跟他這樣一個有前科的人來往。

  耿明嘆了口氣,刷了牙洗了臉帶了把傘出門。不管怎麼說,工作還是要找一份。苦力也好,什麼都好,就是不能再碌碌無為下去了。他必須找份正當的工作,也堂堂正正的做回人。改天不經意遇到潘海的時候,也不至於叫他鄙夷的發現自己仍然是小偷。

  在樓下買了個饅頭,耿明擠上公交車。避開了上班的高峰期,車裡依舊很多人。下雨天潮膩膩的,挺不慡的。到了人才大市場門口,耿明看著門口張帖的好些小GG。圈定了一些招流水些工、送貨員、廚師之類的小GG一家家的打電話過去詢問。然後有那麼兩三家叫他過去面試。

  耿明揣著傘又擠到公交車上。一家家面試完,一個上午就這麼著過去了。他飢腸轆轆的走到一家小快餐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剛坐下,突然發現這裡跟藍嶺派出所是斜對門,從店裡櫥窗正好能看到派出所的大門。大約是中午休息的時間,派出所進出的都是些拎著盒飯的送餐小弟。如果潘海正好出入那該多好,耿明心裡一陣激動。

  櫃檯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響著,老闆娘不停的接電話記錄、下單。等了十來分鐘,快餐才炒好放到耿明面前,耿明看到老闆娘笑了笑:“好忙哦。”

  “是啊,中午最忙。到處都要送餐,我們是小店,人手又不夠。”

  “你們要不要招人?”耿明吞了一口飯立即問道。

  老闆娘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送餐工資很低了,不適合你。”

  “我還會炒菜,雖然不是餐館的水平,快餐應該沒有問題。”耿明馬上拿出自己的資格證給老闆娘看。感謝勞動改造,耿明看老闆娘打量廚師證的眼神心裡想著,雖然等級不高,但總是門手藝。

  “但是我們能開的人工,真的不高哦。”老闆娘癟著嘴說。

  “沒關係,管飯,工資夠我交點房租買日用品就行。我剛到這裡,找工作找了快一個月了……”耿明兩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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