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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菖蒲苑的時候倒是沒有問題, 能從剛躺下一直睡到天大亮都不帶醒的。
可是在別的地方, 她能醒著大半夜無法入眠, 後來沉沉睡去也不過是累極罷了。
所以, 但凡不在菖蒲苑的時候, 她就有很重的起床氣。因為睡得不好而容易賴床。
看著臉色黑沉沉的長樂郡主, 那位小公公心中悚然, 滿臉歉意, 不住躬身行禮。
“郡主。”他苦笑著說:“您大人有大量, 千萬別和小的計較。”
誰都知道長樂郡主是被太后娘娘和郜七爺捧在手心裡疼著的。
萬一她跟誰計較起來……
那人准活不長了。
玲瓏一擺手,邊讓人伺候著洗漱,邊陰沉沉地說:“不怪你。我知道是宋繁時讓你過來催我的。”
原因很簡單。
怕一個晚來,她就溜走去別的地方了唄。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睡會兒卻被人打了岔, 玲瓏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臭小子當場給滅嘍。
東宮裡, 菊花正艷, 桂花飄香。一路行去, 道路兩側均是綠植和繁花,香氣四溢。
原本東宮雖然植被繁茂,卻也沒有那麼多的花。
這幾年在五皇孫的努力下,東宮內栽種了各種各樣的花樹和花株,而且多是能夠做花茶的品種。
如此一來,最直接的後果就是,玲瓏一年四季得往東宮跑好多趟,為的就是給那臭小子做花茶。
想到此,玲瓏早晨壓下去的起床氣又冒了出來——那小子天生就是和她不對付,就是看不得她清閒好過。
行至東宮深處的水榭旁,有假山荷塘。荷塘中的花朵早已枯萎,池水清澈,能夠看到池中游來游去的錦鯉。
玲瓏朝錦鯉看了幾眼的功夫,肩膀上就猛地被人拍了下。
她頭也不回地說:“東西準備好了?”
“沒呢。”宋繁時立在她身側,負手而立,身姿翩然,“你都沒來,準備什麼?”
玲瓏甚是無語,“你可以先讓人把花摘下來。”
宋繁時聽聞,斜斜著睇了她一眼。
眼前的少年郎已經長大長高,那唇紅齒白的漂亮模樣,任誰看了都心情舒暢。
唯獨玲瓏見了他,很有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憤慨感。
這小子小時候脾氣不算好。可是越長越大,就變得溫和了許多。現在他對誰都不錯,唯獨對她,不客氣得很。
“你去找人摘花吧。”玲瓏說著,就打算去找太子表哥要點心吃。
哪知道還沒邁開步子,手裡頭就給塞了個小籃筐。
“自己動手。”宋繁時道。
不等玲瓏開口反駁,他不知道從哪兒又摸出來了一個小籃筐拿在手裡,“我陪你一起摘。”
這位可是皇上嫡親的乖孫子。
他都肯親自動手了,玲瓏也不好再拒絕,只能懨懨地拎著籃筐自力更生。
摘花倒也不難,只是費工夫。
不過,看到宋繁時神色認真地仔細採摘每一朵嬌嫩的小花,玲瓏就也漸漸收起了初時的賭氣,開始和他一起完成採摘曬制的每一個步驟。
等到上午的花茶差不多都晾曬上了,宋繁時喚了玲瓏去御花園散步歇息。
“桂花酒下午再釀,中午你好好歇著,別累壞了。”宋繁時說著,隨手從旁邊摘下一朵開得正艷的花。
玲瓏一個不防備,那花就已經插在了她的發間。
她想要把花拿下來,結果被宋繁時按住了手。
“別動,讓我瞧瞧。”
宋繁時退後半步,上下打量了會兒,不等玲瓏動手,他親自把花拿了下來。
玲瓏不解。
這傢伙怎麼一會兒一個主意。
宋繁時笑道:“旁的女子都是靠著戴花來增添姿色,你倒是不用。這樣俗的花,戴在你發間,反而成了畫蛇添足。你原本這樣就很好了。”
玲瓏奇道:“你這是在誇我漂亮?”
“嗯。”宋繁時爽快地承認下來。
玲瓏覺得稀奇,這傢伙難道轉了性子?就問:“你今兒吃什麼了,怎的說話這麼甜。”轉念一想,哈哈大笑,“莫不是有求於我吧?你說。我若是能幫你就一定會試試看。”
聽了這話,宋繁時的眼神飄忽了下。
他走在玲瓏身邊,聲量不高地說:“我娘在給我張羅親事。給我挑了幾家小姐,你幫我擇一擇?”
玲瓏沒料到是這種事。
說實話,她也是這一年才朦朧地意識到婚姻代表著什麼,卻對此沒甚研究。
玲瓏道:“我可以和你說我對她們的了解。至於哪個好哪個不好,我是不曉得的。”
宋繁時是嫡長皇孫。
往後,他可能是太子。可能是天子。
就算兩個人再熟稔,該如何挑選他的妻子,她不敢隨意置喙。
玲瓏的話一出口,宋繁時語氣瞬變,不悅地道:“我又沒讓你挑選。我就和你說說有哪些人想嫁過來。”
借著列舉了幾名大家閨秀。
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或者美人。
家世也很好。
玲瓏斟酌著說:“都挺不錯的。我覺得太子妃肯定廢了很多功夫來挑選,所以哪一位小姐都很好。”
半晌沒聽到回應。
她一抬眼,沒看到身邊有人,再回頭,才發現宋繁時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步子,正在後頭神色冷肅地看著她。
玲瓏笑道:“怎麼了你這是?莫不是我說的話不中聽?”
“是不中聽。”宋繁時聲音發沉著說:“哪一句都不中聽。”
他很少用這樣淡漠的語氣來和她說話。玲瓏怔了怔,“那你說你想挑哪一個。我就說哪一個。如何?”
宋繁時用眼角餘光斜斜地看她,不吭聲。
玲瓏有些火了,自己什麼都沒做,累了一早晨,他還這樣陰陽怪氣地來對待。
她可是他表姑姑!
玲瓏正想要和這臭小子理論幾句,瞥見花園另一處閒逛的身影后,頓時神色驟變。
輕輕喚了聲,玲瓏與宋繁時道:“他怎麼來了。”
宋繁時先前一心擱在她的身上沒有留意周圍。
聽到這話後,他朝著旁邊看過去,才發現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遠處的中年男子正往這邊走來。
他約莫四十歲的年紀,身穿墨綠色撒花緞面圓領袍,戴赤金冠,身材微胖,笑容和藹。
猛一瞧是個和藹的長者模樣。
可是玲瓏知道,這人遠比他看上去要黑心得多。
她斂去所有的情緒,平靜地上前福了福身,“見過大皇子。”
大皇子宋奉慎剛才就看到了玲瓏,一直遠遠地望著。如今離得近了,他暗嘆著姑娘真是越大越好看,眼睛膠著在她身上,好半晌沒有挪開,許久後方才“嗯”了聲。
冷不防地,視線里的美麗少女換成了漂亮少年郎。
宋奉慎抬眸,望著眼前已經被他高了半個頭的侄兒,微笑道:“繁時在和傅四小姐一起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