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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去外頭走走吧,挑幾樣好點的首飾。”
“也可以。我們打扮好看點,外祖父臉上也有光。”
“聽說請了侍郎大人家還有其他一些大人和家眷?還有翰林院學士家的幾位?”
“可不是。一定熱鬧著呢。到時候嘴甜一點,少不了多得幾樣長輩的見面禮。”
“最好是多些貴重的。你沒瞧見傅四之前戴著的那些,都是珠玉閣的,漂亮極了,稱得她整個人都好看不少,嫉妒死我了。”
穆少媛猛然回頭,“你們說的可是過幾天陸家設宴的事情?”
冷不防聽到她主動搭腔,穆少娟的思維還停留在那些亮閃閃的名貴首飾上,下意識說:“是啊。母親說你得在家裡休養,去不得。你放心,我們會多帶點好吃的好玩的回來。”
“請的幾位學士里,有沒有齊大人?”
“有啊。”穆少娟隨口道,“齊家的太太和小姐也去。”
穆少如緊拉了拉身她,警惕地看著穆少媛,“你問這個做什麼。”
“也沒什麼。”穆少媛說:“上一次在間鋪子裡遇到齊太太,我答應她給她做個香囊,一直沒機會給她。若是妹妹們能夠見到,就想煩請你們幫忙,順手遞一下。順便帶幾句話給齊太太,就說我最近出不得門,幫不了她太多。但是有志者事竟成,若是不知能不能行的話,不如親自去試試看,可以先瞧瞧有沒有希望。沒希望了才能另做打算。”
只要穆少媛不違背陸氏意願出門去,怎麼著都行。而且這幾句話聽著挺鼓勵人的,也好記,說起來也沒什麼。
穆少如不耐煩地說:“晚些你把香囊給我們就是。至於那些話,我們臨走前你再和我說一遍。麻煩死了,記不住那麼久。”
聽了這話,穆少媛的心跳得快了起來,神色卻愈發淡然了些,低垂著頭說:“麻煩妹妹們了。晚些我多繡幾個花樣兒給你們送去。”
她繡的東西還不錯。
穆少如和穆少娟點點頭,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日,穆少媛的心情愈發舒暢起來。
她瞧得分明,郜七爺根本就是不願意搭理沈六姑娘。
看郜七爺疼愛玲瓏的那個盡頭就知道了,但凡他有一點點的心思,就不可能晾了沈六姑娘那麼久還沒有任何反應。
沈六姑娘如今已經二十多歲。只要喬太太能明白她的意思,想法子讓沈六姑娘親自過去在郜七爺跟前再次碰了壁,不怕對方不急。
就比如她現在。真撞到了南牆上,這心也就提起來了。
當對方開始心裡忐忑沒有個定數的時候,才有她鑽空子的機會。
·
七月下旬,菖蒲苑內,陽光正好。
長河與長海剛剛回京,覺得這周圍的一切怎麼看怎麼順眼。
想到把程九帶回來的諸多艱辛,長海憋了好半天沒忍住,停住步子在廊檐下拉住長河閒扯:“你說爺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態答應下來小姐這個要求的?”
長河猶豫著道:“為父者的心態。”
“當爹的心態?”長海一個沒忍住,哈地笑出了聲,“誰家老父親這麼慣著女兒的?真是星星月亮都恨不得摘下來。程九那廝這麼兇悍的一個,藏得跟個鑽地鼠似的,小姐隨便一句話爺也能答應。這哪兒是疼孩子啊,簡直是寵著自家……”
嗖地一聲破空聲響起。
一支狼毫穿窗而出,從兩人筆尖之間飛射疾過,濺出一串飛墨。
長海嚇得腿都發軟了。
他沒想到爺正好在旁邊這間屋子裡。
長河趕緊開溜。
有小廝匆匆而來,不知眼下情形,看到長海在廊檐下,兜頭就問:“爺在不在裡面?”下一句卻嚇人:“沈家六姑娘來了,正在外頭求見。”
屋裡傳來低沉男聲:“長海。”
這就是吩咐長海來處理沈家六姑娘這樁事了。
有差事就是好事。
長海只聽到爺點他名字了,沒聽清之前小廝的話,長舒口氣,抬眼看看天,覺得活著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小廝拉住他問:“爺是什麼意思?沈家六姑娘”,朝院門口努努嘴,“可是打定主意賴著不走了。”
長海這才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麼,掏了掏耳朵,“誰?”
“沈家六姑娘。”
長海大氣地揮手,“不見!讓她走吧!”
“怕是不容易走。”侍衛苦著臉,“國公府門房的人把她放進來了。她直接來了菖蒲苑門口守著。”
畢竟是皇后娘娘嫡親的妹妹。國公府面子上的功夫總要做一做的,就把人請進了府。
哪知道對方的目的太明確,怎麼都不肯離開菖蒲苑門口。
長海愁得不行。他之前知道自己的差事不容易,卻沒料到難到這個份上。
對方在七爺身邊轉了八.九年了,肯定難纏。
而他自問是,嗯,非常含蓄的,對付這種難纏的人恐怕有點困難。
看到旁邊有個侍衛走過,長海喚住了他:“長汀呢?”
侍衛手裡抱著東西,肩膀朝旁邊一側晃了晃,下巴微抬,“那兒!”
長海搭眼一瞧,瞅見了縮在道邊挖土的瘦高男人。
他走過去抬腳就踹。這腳還沒落到實處,眼前人影閃過,長汀已經拿著小花鋤站在了他右方。
長海朝他勾勾手指,“爺有件事情吩咐你去辦。過來過來,咱倆好好說說。”
……
長汀擅長隱匿蹤跡與暗殺,平時除了在菖蒲苑露露臉,大部分時候都是隱在不見陽光的地方。
沈靜玉在外頭等得太久,已經不耐煩。
雖然有國公府的婆子給她搬了一把椅子來,可是就這麼坐在菖蒲苑的門口,實在不像話。心急火燎下,她抬眼乍一看到那個臉色慘白的男人時,著實嚇了一跳。
但是,細細瞧過去,這人的五官十分清秀順眼,她方才能夠大著膽子和他對視。
“七爺呢?”沈靜玉期盼地朝他身後看,又失望地收回目光。
“原來是你。”長汀耷拉著的眼皮掀開了一點點,陰惻惻地說。
沈靜玉被他目光中透著的森人駭到,往後挪了挪靠到椅背上,不敢再去看他,瞥一眼他腰畔的灰翎羽,問:“你見過我?”
“那時候在鋪子裡說我們小姐壞話的就是你。”長汀大喇喇地靠在旁邊的大樹上,十指掄著敲擊樹幹。
沈靜玉回想了下,當時灰翎衛騎馬疾馳而過,應當不會有人在剎那間聽到她和掌柜說的那些話才對。當時停下來的分明只有穆少寧一個。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沈靜玉說明自己的來意。
剛開了個頭,就被長汀打斷,“別想了。爺不會見你。你回去吧。”
沈靜玉雙拳緊握,低著頭不甘心地說:“我有話和他說。請你幫忙通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