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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片喧鬧吸引了他的注意。

  而喧鬧的中心,竟又是那個啞巴!

  荀飛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

  一個人正粗魯地推搡著啞巴。啞巴在他的逼近下節節敗退。

  那個男的渾身酒氣濃郁,眼神潰散,說話繞著舌,顯然醉得不輕。

  不少人沉默地圍觀著。

  “別、別跟我玩這些把戲!讓你給我拿啤酒就給我拿!說不了話難道耳朵也聾了?!”

  面對他的胡攪蠻纏,啞巴難以開口,只能一個勁地阻擋著他,慌慌張張地企圖用手語向他解釋。

  可此刻他所面對的可是一個蠻不講理的醉漢!

  醉漢一巴掌拍開啞巴在空中不斷比劃的雙手,狠狠推了他一把,將啞巴推得一個踉蹌。“手抽筋了?這破東西誰能看得懂?!”

  “既然你不給我拿酒,我就自個兒拿!”

  這麼叫囂著,醉漢不顧啞巴的阻攔,撲向啞巴經常站著的那個位置,在小車的玻璃罩里翻找著什麼。無論是食材還是調味品,都無法阻擋地被他一一扒拉下來,最終毫不在意地扔在骯髒的地面。

  啞巴此刻也急了,上去抱住醉漢的胳膊,下一秒便挨了一拳頭摔在了地上!

  荀飛這才如夢初醒,眼神複雜,身體卻絲毫不敢怠慢地朝那邊衝去。

  與此同時,醉漢興高采烈地從架子上拿出了一個綠色的玻璃瓶子,緊緊捏在手裡,神情得意得猶如取得戰利品的士兵:“哈,這不就是啤酒嗎?!你還藏著掖著不給我?!”

  啞巴苦苦地皺著眉頭,消瘦的身體微微寒噤著。

  “你給我好好嘗嘗,這究竟是不是啤酒?哈哈哈哈!!”

  醉漢說罷,在眾人的驚呼中,傾斜大手,將瓶中褐色的液體從上而下,淋了個啞巴渾身狼狽!

  瞬間,啞巴渾身發出沖鼻的醬油味。

  醉漢還欲說話,便被怒髮衝冠的荀飛揪住後領,猛地向後甩去!

  醉漢一屁股栽在了地上,疼得直哼哼。這麼多人看在眼裡,他深覺面上掛不住,剛站起來就破口大罵:“你算哪根蔥!我可告訴你,我……”

  荀飛陰狠的眼神令人不禁毛骨悚然,其中凌厲的寒意讓醉漢不禁一縮。

  荀飛到底年輕,足足比醉漢高了一個頭,高大的身形更是具有足夠的威懾力。醉漢皺了皺鼻子,面色不甘,卻還是低聲咒罵著便搖搖晃晃地離開了。看好戲的眾人也如流水似的紛紛散去。

  荀飛迅速俯下身想要扶起啞巴。

  只見啞巴依舊緊緊閉著雙眼,難過地皺起眉頭,睫毛微微顫抖著。刺鼻的醬油順著他的發梢滑到臉頰。

  荀飛眼神複雜地盯著眼前的人,在對方掙開眼睛的同時,迅速垂下眸子,淡淡地將他扶了起來。

  “……老闆,你沒事吧?”

  啞巴隨著他的動作緩緩站了起來。他愣了好久,仿佛才從剛才的情境中回過神,目光感激地望著荀飛,手指在空中靈活的比劃著名。即便荀飛看不懂他的手語,但也能讀出他眼底的感激之情。

  但越是這樣,他的心裡就越是不自在。

  接著,他幫著啞巴將地上的食材與垃圾一點一點或整理或放進垃圾袋。全部收拾好以後,啞巴讓他等一等,接著便用剩下的食材準備為荀飛煎一個作為道謝的手抓餅。

  啞巴基本把小車裡剩下的能放的食材都放了,加在一起,比以前的多出了近兩倍的份量。

  荀飛站在啞巴的旁邊,安靜地凝視著他。

  周圍空無一人,他就這樣近乎夢幻地站在荀飛眼前。

  眼前的這個人,是薛諾。

  是六年前,對他疼愛有加,待他極好的薛諾哥哥。

  可同時,他也是那個六年前不辭而別,除卻一封信,再未出現過他的視野的薛諾哥哥。

  為什麼眼前的人可以在面對他的時候什麼也不表示?是時過境遷,早就將那個小時候愛纏著他的淘氣鬼荀飛拋之腦後,還是另有隱情?

  為什麼你如今不能說話了?你的嗓子是怎麼回事?這幾年以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亦或是你離開的那天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你的臉上會有疤痕?

  為什麼你不回來?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你為什麼不聯繫我們?我們就這樣於你而言可有可無嗎?

  複雜的恨意一點一點燒灼著心尖上那點美好的過往,疑惑的煙霧堵在荀飛的心口。

  他終於難以抑制地叫出了那個名字,連指尖都在打顫。

  “薛諾。”

  ☆、第三章 暴露

  荀飛自拂曉便一直醒著。

  陰慘的房間內,一抹洋洋灑灑的陽光沿著窗台蔓延至荀飛的腳邊。

  荀飛躺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雙手枕在腦後,神情凝重得好似比窗外那黛藍色的天際還要深沉。

  他的腦中不斷回想起那個昨夜因他的話語而張皇無措的啞巴。

  那個張皇無措的薛諾。

  一開始,薛諾只是微微愣住,卻故作鎮定地搖搖頭,示意他認錯了人,手上的動作依舊不停,卻明顯有些顫巍巍。

  荀飛怎麼可能滿足至此?面對薛諾若無其事的神態,他抓住那纖細的手腕,強硬地將他拽過來,扳住肩膀,迫使薛諾因緊張而不斷閃躲的眼神展露於他的眼前!

  他記得當時自己只做了一件事,只說了一句話。

  他揭下薛諾的口罩。

  他說:“你騙不了我的。薛諾‘哥哥’。”

  再一次看到那副面孔,心依舊像被銳利的匕首狠狠貫穿,全身不由自主地寒噤著。目光卻毫不留情地冷冷逼視著對方。

  這一次,那張面孔忽然放大了無數倍,清晰地映入荀飛的眼帘。尤其是那道不深不淺的疤痕,荀飛好似能從那灰濛濛的色彩中看出幾分血一般的鮮紅。

  接下來的事情,該是理所當然的。薛諾發了瘋似的帶著他的小車逃了,連同車上那個尚未完成的給荀飛的餅子。

  荀飛沒有去追。他在上一次就已經知道了薛諾的住處,憑藉依他所觀察的薛諾目前的經濟情況,他斷定,薛諾是逃不掉了!

  可是興致勃勃地想到這點,他卻忽的頓住了。

  他為什麼非要糾纏著這個人不放呢?

  不過兒時鄰里鄰居相處了兩三年。相比他那漫長的人生道路,不過有了那麼一點點的接觸。人生如此複雜錯綜,兩個人相遇、分開,一段關係本就如此易於消散。他早就認識到這直白的道理。為什麼,還非要拽著他不放,難道是還妄想把他倆的關係重新掰回去嗎?

  僅僅是希望對方給自己一個當初不辭而別的答案?還是這些年來他不聯繫他的解釋?亦或僅僅是一句,這兩個月來將自己耍得團團轉的道歉?

  薛諾消瘦的背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荀飛的腦海。

  隱隱的恨意。遊絲般的期待。一份不可名狀的情感。

  一切交錯在一起,像是織成了一張牢不可破的網,將荀飛複雜的心緊緊網住,甚至無法呼吸!

  氣惱地蹬開被子,荀飛猛地坐起,手扶額頭,緩緩吐出心中焦灼的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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