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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融撫額,嘴角抽動,沒想到自己又一次被蒙在了鼓裡。早年在衛老師家中隨性所畫的這幅油畫竟然被他老人家拿到了畫展上來,她暗想著一定要打電話去質問一下怎麼回事。

  那是一幅夜空流星圖,漆黑一片的夜空里,惟有那一道流星成了照亮整幅畫面的光源,那是陷入迷茫無助中的思融對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希望的捕捉。

  可惜就像冥冥之中註定了一般,所謂流星,永遠只能擁有一剎那的耀眼。

  畫的正下方署名標籤上清清楚楚寫著“簡思融”三個正體字,和旭剛才像是發現寶一樣,才會那麼失禮的隔空喊她,那副模樣儼然一個大男孩,說不出的滑稽和可愛。

  看他那麼喜歡那幅畫,她忍不住潑冷水:“你不怕晚上做惡夢?”

  “為什麼這麼說?”

  她被問住了,七年前的那次車禍後,她曾一度想毀掉所有的東西,連帶對這幅畫也憎恨起來。和旭只是突然闖入她世界的人,他對她的過往毫不知情,所以她並不想由他來買下。

  “這幅畫是我絕望的時候畫的,寓意不好。”

  畫面上的夜空,黑的徹底,久久凝視的話會讓人有股淒涼感,和旭盯著看了一會才轉身對她深情的說:“不怕,我只會夢見你。”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麼曖昧的話,讓思融啞口無言,臉頰微微泛紅的樣子卻惹得和旭咧開嘴笑了,她有點生氣,轉身快步走開,沿著階梯而上,到了二樓。

  二樓的布置神秘夢幻,牆上的壁燈減少了,於是光線柔和起來,陸續上來的人影在廊間佇足而立,安靜欣賞著一幅幅畫作,置身於這般溫暖和煦的氛圍中,感動的情緒緩緩溢出。

  本次畫展以生命力為主題,沿路看到的大部分作品都是積極向上的,色澤或明亮或柔和,畫面都極具美感,惟獨她的那幅畫是個異類,不知組織人員從哪裡看出了畫中的積極面,該不會是老師走了後門吧?

  思融覺得好笑,嘴角便不自覺的上揚,美妙動人的弧度卻在下一個轉身的瞬間僵住。

  突然入眼的熟悉畫面,讓她毫無準備的心被重重的撞擊了一下,就像是咚的一聲墜入了海底,頃刻間窒息絕望,她無法確定自己的心是否完好無損,是否還在,勉強扶住雪白的牆沿,雙眼混沌無光。

  取名為《尋夢》的這幅畫其實看不到人的臉,主要由逆光和孤獨的背影組成,寬闊而冷清的街道上,兩側景觀由近及遠,喧譁都市透著陰冷,邁開步伐的人影正處在街道中間,落寞又孤單。

  整幅畫面層次感很強,色調一度出現斷層,直接了斷的凸顯出人生的轉折落差,但有一點極易被人忽視,就在那強烈的光線照射下,挺拔的人影勾勒出金色耀眼的輪廓,而地上被拉長的影子則因為畫布局限不得不從上半身以上突兀的截斷。

  他畫了一個故事。

  被截斷的影子上面重疊了即將踏入畫面的腳型陰影,可以想像一下,那隻抬在半空中的腳,下一刻便會走入畫中,而他或她,會是誰?

  思融皺緊了眉,微微喘息,長時間的凝視讓她腦海暈眩,眼前一直在重現潘御生死時的畫面,被憤怒和怨恨攻心的她不顧後果的踩下了油門,最終倒下的卻是自己最心愛的人……握住方向盤的手在止不住顫抖,她咬著唇,痛苦的連連後退,直至身後的護欄攔住了她的去路,有人急切的喊了她一聲,她來不及回應,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轟然倒地,暈了過去。

  ☆、第 11 章

  次日又是雨天,這個季節,下雨天似乎特別多。

  透過窗戶靜靜看飄灑下來的雨滴,嘉木此刻神情頹然,他一手撐在窗沿,眼睛盯著玻璃上雨水滑過的痕跡,一言不發。

  過了整點,蘇文淇在走廊盡頭出現,她走近了才發現潘嘉木的身影,忍不住欣喜的打招呼:“嗨!潘老師,你在等我嗎?”

  嘉木嘴角翹起,挑眉疑問:“怎麼是你?這節課不應該是簡老師的嗎?”

  文淇愣了下,忙解釋道:“簡老師請了病假,今天由我來代課。”

  “她怎麼了?”

  “好像是住院了,具體情況我還沒來得及問,就被臨時找來代課了。”文淇無奈的說。

  嘉木垂下眸神情若有所思,看著他這麼憂鬱的樣子,文淇繼續追問:“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在等我啊?我剛好……”

  未等她說完,他便邁開長腿頭也不回的下了樓梯。

  “哎哎哎!我這個暴脾氣!”看他這麼不給面子,文淇忍不住爆粗口,一轉身就看到幾個女生站在背後愣愣的盯著她,她忙收斂了起來,沒好氣的擺擺手,“算了。都說帥哥脾氣比較拽,我算領教了!”

  傾盆的雨勢絲毫不減,潘嘉木兩手空空,高瘦的背影沐浴在大雨中,腳步穩健有力。

  醫院裡,總是人滿為患。

  嘉木帶著一身雨水踏進大廳的時候,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他若無其事的走到前台,還在滴水的額發遮住了他一側的眉眼,不羈憂鬱的形象立馬讓護士小姐們眼前一亮。

  “請問,簡思融小姐住在哪間病房?”

  他低聲開口,目不斜視,護士小姐噎了一下,然後迅速翻動登記冊,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名字,結結巴巴的回道:“二樓,207。”

  “謝謝。”

  “不客氣。”護士小姐眼冒桃心,也不管他弄濕了醫院的地板。

  來到二樓,他輕輕敲了房門,卻無人應答。嘉木猶豫著推開門,入眼處是靜靜側躺在床上看不清表情的思融,他輕輕帶上房門,走了進去。

  床邊座椅上搭著一件男人的西裝外套,嘉木默默站在床前,任由衣服上的水滴落在腳邊,仔細凝視著那張熟睡中的美麗臉龐。

  熟睡中的思融並不好受,潛意識裡的恐懼束縛著她,即便在睡去的時候眉間憂慮絲毫不減,糾結在一起的眉,讓他忍不住伸手去撫平,可他冰涼的手指一觸上去就驚動了她,她微微轉了個身,似乎並未醒過來。

  嘉木呆呆站了片刻,她的眉又一次擰在了一起,微微顫動的唇,淺淺發出一聲囈語,“救救我……”,伴隨而來的是眼角流落的淚水。

  內心深處似是被重重揪了一下,他仿佛回到多年前,被囚禁在少年監獄時那些可怕的記憶,那時候的他生活上過的並不差,只是精神上倍受打擊,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內心就會狂嘯,也曾有過這樣的無助,他期盼著有人來救他逃出那個牢籠,不再迷惘。

  顫抖的手撫上她的眼角,輕輕幫她擦去淚痕,被夢魘纏住的她就像一個無助的小孩,修長的身體微微蜷縮,額發慢慢被汗水浸濕,她醒不過來。

  他盯著她咬緊的唇,眸色漸漸失去理智,下一刻便低頭堵住了她的唇,他冰涼帶著雨水甘露的唇,她乾澀亟需解渴的嘴唇,像是冰與火的融合,迅速而又美妙。

  一旦開始的吻不再滿足於淺嘗輒止,他愈漸愈深的親吻不可避免的弄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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