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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來了?

  有些疑惑地朝占寧看著的方向看過去,樂白表示,他什麼都沒看見。

  樂白:在這麼一個到處都長著遮天蔽日的樹冠的林子裡,我一個普通人連天空都看不到好嗎?!

  不過,樂白是不會暴露這一點的。於是,他裝作發現了什麼的樣子,跟占寧一起朝著那個方向眺望。

  等了一會兒,樂白他們頭頂的枝葉被分開,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

  ……等等,方向貌似不太對啊?

  還保持著眺望某個方向的姿勢的樂白動作微微一僵,悄悄地瞥了一眼半點驚訝之色都沒有的占寧,默默地……轉過了頭,看向來人。

  他的頭髮被規矩地束起,模樣周正端方,一身淺藍色的布袍,帶著些書生氣息。樂白的表情有些發僵。

  這個人的樣子,他再熟悉不過了。

  在他莫名其妙地就和君無顏結婚之後的第二天,他就見過了這個倒霉的得隔段時間就去頂頭上司的房間裡,給和對方結婚的傢伙收屍的人;他曾經在無聊的時候端著瓜子跑去聽這個人的八卦和嘮嗑,他也很清楚這個人到底能夠囉嗦到什麼程度;在他養傷的期間,這個人擔心他無聊,天天抱著不知道從哪裡搜羅來的趣事講給他聽……樂白一度以為,這個人是在他穿越之後,除了君無顏之外,最了解的人了。

  然而事實證明,樂白只不過又一次地自以為是了。

  他親眼見著這個人,將手中的匕首,刺入苗青青的脖頸,而對方,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看著立在五步開外的人,樂白的嘴唇動了動,驀地揚起了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喲!”

  似乎是沒有料想到樂白的態度,對方愣了一下,繼而臉上的表情軟化下來,輕聲應了一聲。他轉向占寧,神色間似乎有些不悅:“為什麼在這裡停下了?我不是說過到了長州再停下等我的嗎?要是我那邊沒拖住,被追上了怎麼辦?”

  占寧顯然也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理虧,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抱歉,我……”

  “不關他的事!”連忙開口打斷了占寧的話,樂白出聲道,“是我在上了飛劍之後,感到有點不舒服……不對,是非常不舒服,他擔心我,才在這裡停下來的!”

  說起來,也是占寧年紀輕,心又軟,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來,要是換了別人,估計就算樂白在飛劍上暈厥過去,對方也不會因為這點事而在半途中停下,去冒這種危險。而作為被幫助了的一方,樂白自然不會坐視占寧因為這件事而被責怪。

  “不舒服?”聽到樂白的話,鄭明河的眉頭微微皺起,神色間有些擔憂,下意識地就往樂白這邊走了一步,卻又猛地頓住,在發現樂白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動作而有什麼反應之後,才繼續往這邊走,“怎麼回事?是剛剛有哪裡受傷了嗎?還是身體有什麼不適?哪個地方不舒服?嚴不嚴重?現在好點了沒?”

  ……還是和以前一樣囉嗦。

  看著停在自己面前的人,樂白的身子不自覺地有些僵硬。捏了捏手心放鬆了一點,樂白打了個哈哈:“現在好多了,可能之前是暈飛劍了,你知道的,我還是第一次坐這東西嘛!”之前就算上天,也都是有君無顏攬著腰護著,完全不用擔心沒有著力點。因此這個藉口還是挺有說服力的,至少看起來鄭明河是相信了他這套說辭了。

  “是這樣嗎?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毛病,難怪第一次出門的時候,在路上就直接睡著了。”鄭明河笑了笑,自覺地給樂白補全了話里的漏洞。他說的是樂白第一次離開魔宮,出門逛街的那一次,大概是因為受到了刺殺的驚嚇,以及沒法忽略的心力交瘁,他在回程的途中就睡著了。要不是鄭明河提起來,樂白自己都快忘了這一茬了。

  說起來,那天他貌似做了個奇怪的夢?時間過去太久,樂白也只剩下了點隱隱約約的印象。

  “嘿,我可是個沒有一點修為在身的凡人。”不再去想那麼久之前的事情,樂白聳了聳肩,丟出了自己經常說的一句話。

  “誰讓你自己不肯修煉的?”如常地對樂白的這句話表示了不屑,鄭明河的目光在樂白的頭上頓住了,臉上也露出了點好笑的表情,“我現在是相信你剛剛真的不舒服了,”他抬起手,“連頭上落了這麼大一片樹葉都沒發……”他的話猛地止住,看著依舊保持著避開的動作樂白。

  對上鄭明河的視線,樂白的動作微微一僵。他往邊上走了兩步,乾笑著把頭上的樹葉給扒拉了下來:“是嗎,我都沒發現!”

  鄭明河看著樂白,沒有說話,兩人之間那古怪的氣氛,連一旁的占寧都看了出來。他看了看鄭明河,又看了看樂白,露出一幅帶著點糾結的表情,不知道該怎麼做。

  略微低頭避開鄭明河的視線,樂白努力裝出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那什麼,我現在沒事了,你們也不需要再等別的什麼人了吧?不如我們先動身?”

  聞言鄭明河點了點頭,轉頭看了占寧一眼:“走吧。”然後他轉向樂白,“過來。”

  “啊?”樂白抓了抓頭髮,像是沒能理解他的意思一樣,“沒關係,我和占寧一起就行,稍微適應一下應該就沒事的,剛才那不就是因為第一次,所以有點嚇到嘛!”一邊說著,樂白往占寧那兒走了幾步。

  “過來。”像是沒有聽到樂白的話似的,鄭明河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比剛才也沉了兩分。

  樂白腳下的步子一頓,抓了抓頭髮看向鄭明河:“我都說了不用……”“我說過來!”猛地抬高了聲音打斷了樂白的話,鄭明河死死地盯著樂白,和他對視著,樂白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淡去。他雙眼直視著鄭明河,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我不過去。”

  兩個人就這樣在樹林裡對視著,一個臉色陰沉,一個神色沉鬱。

  占寧站在邊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似乎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狀況,最後只能默默地閉上自己的嘴。

  “我只是想乘一回飛劍,不行麼?”深深地吸了口氣,樂白放軟了語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鄭明河實際上是救了他的性命的,這一點樂白的心裡很清楚——但也許正因為太清楚了,對於苗青青,他才會有更多的罪惡感。樂白不知道該怎樣去描述那種感覺,就好像在心裡挖了個洞一樣,不疼,但空落落的。

  明明苗青青才是那個想要自己性命的人,明明鄭明河才是拯救自己於水火之中的人,可——樂白就是無法平心靜氣地對待他。有時候樂白也對自己這過盛的正義感而感到無奈,可這種東西,並不是說想改就能輕而易舉地改變的。

  而除此之外,樂白不想承認的一點就是——他在害怕。

  當鄭明河手中的匕首穿透苗青青的頸項的時候,樂白的心中是震驚的,而隨之而來的,就是被欺騙的失望、憤怒以及其他一些說不上來的複雜感情。這些情緒在第一時間砸了下來,當時他整個人就懵了,而等他冷靜下來之後,當時沒有意識到的恐懼,就一點一點地蔓延了上來。

  ——鄭明河,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如果在今天以前問樂白這個問題,樂白肯定能找出一大堆帶著褒義或者貶義的詞來形容,什麼八卦啊,囉嗦啊,雞婆啊,總之類似的詞語肯定不會少,可現在,要他回答這個問題,他卻什麼都說不上來。

  他所認識的那個鄭明河,真的是鄭明河嗎?能夠毫不猶豫地取走相熟之人的性命的……真的是鄭明河嗎?

  記憶中與鄭明河有關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層灰塵,無論如何擦拭,都顯得模糊不清,在看到鄭明河出現的時候,樂白甚至產生了轉身逃走的衝動。

  這個人,真的不會在下一秒,就掏出武器,插入他的心臟嗎?

  “你在擔心什麼?”像是看出了樂白心裡的想法,鄭明河低笑一聲,其中的情緒太過複雜,樂白一時之間無法分辨。

  “你覺得我欺騙了你?”鄭明河抬起腳朝樂白走去,“你認為我很可怕?”他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情緒,一雙眼睛顯露出幾分與平日裡不同的暗沉來,“你以為……”他在樂白的面前停下腳步,直直地看進樂白的雙眼之中,“我會傷害你?!”

  “我……”也許是鄭明河的樣子實在是太具有壓迫感,樂白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長長地嘆了口氣,將剛才外露的情緒都收了起來,鄭明河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走吧。”說完,也不給樂白反應的時間,直接伸手攬過他的腰,就動身了。

  直到被帶著走了好一段距離,樂白才回過神來,可這下子,他卻什麼都不敢說了。

  第93章 分離第九十三天。

  大概是因為之前發生的衝突,這一路上,三個人都異常沉默,除了在客棧里分配房間的時候說了兩句話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交談了。

  魔界與仙界的交界處,在西域的沙漠之中,也是界域隔膜最薄弱的地方。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那裡就是阻隔兩個房間的那一面牆上,最脆弱的一點,以往君無顏想要去找仙界的麻煩的時候,也都是從那裡過去的,甚至還曾經有傳言,那一片的沙漠,就是因為仙魔兩界的人經常在那邊戰鬥而造成的。

  然而,想要去仙界,並不只有那一個選擇,而很顯然,鄭明河與占寧的目的地,並不是西域。

  樂白對這些東西不了解,也懶得去過問,反正那兩人都會自己划算好,他只需要乖乖地當一個被挾持的人,不哭不鬧地跟著走就是了。

  靠在椅背上仰視著有點破舊的天花板,樂白的腦子裡亂成一團,一會兒是苗青青黯淡的雙眼,一會兒是鄭明河那壓抑著情緒的模樣,一會兒又是君無顏赤紅的眸子,亞根美發進行有效的思考——事實上,他也不想去思考什麼東西。

  猛地閉上眼睛,又緩緩地睜開,樂白推開椅子站起來,決定出去走走。

  說起來也是好笑,不管是鄭明河和占寧,還是他自己,表現得都一點不像是劫持與被劫持的一方。那兩人甚至連他的行動都沒有限制,安排房間也是安排的單獨的一間,更沒有特地守著他防止他逃跑的行為。

  作為劫持人的一方,這態度實在是太鬆散了。

  而與之相對的,樂白也絲毫沒有逃跑的意思,對兩人的行為無比配合,惹得占寧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可鄭明河卻好像對此一點都不意外。

  走出房間,往邊上那兩人的房間投去了一個眼神,樂白也沒有知會一聲的意思,逕自下了樓。

  這是個並不算太大的鎮子,街道上也不怎麼繁華,三兩個叫賣著的小販面前,擺著成色一般的雜物,看起來頗有些冷清。

  腳下是石板鋪成的道路,比起滿是碎石子的鄉間小路來,要平整許多。道路兩旁的民居大敞著門,主人家一邊忙著手裡的活計,一邊大聲地和鄰家說著話,臉上的笑容能夠晃花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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