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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

  而後是撕裂靈魂般的痛苦,他在丹田之內,看到了那個元嬰朝他笑起來,吐出了長長的蛇信子。

  三頭蟒!三頭蟒還沒死麼!林祁心中大駭,恐懼和噁心齊齊湧上心頭,大腦痛得根本不能想東西,但越是這種關頭,越要冷靜。

  被三頭蟒附身的元嬰吐著艷紅的蛇信子,在丹田之內,以人類的身體,做出匍匐爬行的模樣。一點一點,吞噬著林祁的神識。

  痛。

  很痛,汗水大滴大滴入了眼中,刺痛神經。

  如果放在之前,他可能束手無策,但是如今他劍意入臻已破,凌雲劍的虛影就橫在丹田之上,看著那個模樣扭曲的元嬰,林祁的神識幻化成手,握住了凌雲劍。

  “嘶嘶嘶嘶……”

  三頭蟒吐著蛇信子,元嬰的身體慢慢被扭曲,成為蛇的身,蛇頭,三隻頭猙獰,突然牙齒噴出毒液,就直接朝林祁撕咬而去。

  與此同時,林祁握緊了凌雲劍,痛苦已經磨滅了理智,他全身骨骼都在顫抖。

  凌雲劍煥發劇烈青光。

  一劍直接砍上朝他撲上來的三頭蟒。

  砰。

  巨大的聲音震得耳朵出血。

  “啊——!”

  那種刺痛、尖銳的痛,如潮水一般把身體淹沒,林祁咬牙,口腔滲出了血液。他發出大叫,整個人倒下,丹田處爆炸,青光金光扭曲在一起,岩漿般炙熱的刀子在五臟六腑刺,每一刀都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上的痛。

  ……不可以倒下。

  ……還有人在等他。

  ……不可以。

  他在地獄裡輾轉煎熬,心裡只念著這一句話,到最後已經成了殷問水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從裡面汲取力量和勇氣。

  虛空里沒有時間,一切停止在最原始的狀態。

  他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苦痛消散,最後,他的大腦也不再是空白。

  這個世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

  林祁睜開眼,只有濃稠撕不開的黑暗。他勉強地坐起來,頭髮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濕,經脈骨骼都在一場惡戰後被震傷。

  揮劍砍元嬰。砍自己的元嬰,他怕是修真史上的第一人吧。

  只是如果不這樣,三頭蟒的襲擊之下,他活都不能活出這裡。

  當初吃下的一枚內丹,竟然到現在給了他那麼大的重創。

  有些想法再很小的時候就想過的,如今居然真的出現在了自己身上。如果飛來橫禍金丹被碎怎麼辦——那就重新再來。

  他的神志終於清醒,往丹田內一看,元嬰破裂,靈力四散,丹田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以及。

  沒有一絲三頭蟒的氣息。

  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

  森冷的感覺甚至湧上大腦皮層。

  他整個人第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絕望。

  ……心魔。

  他修行路上一路順風順水,從來不信自己有心魔,同樣的跟頭,他栽在猛舍利子身上一次,又再一次栽到了三頭蟒身上。師尊的話從來都沒有錯,他的不謹慎,他的自以為是,這一生最大的挫折,發生在結嬰的這一刻。一個蠢得幾乎沒人會信的挫折。

  心魔。

  居然是心魔。

  一盆冷水把整個人澆透。

  少年的意氣風發被一朝折損,那種一直以來常伴身上的不怕死的莽撞,一直受家族保護受宗門保護生出的輕浮,在這一刻,被狠狠打醒。

  給了他這一生,最深最深的打擊。

  或許也會造成這一生最深最深的遺憾。

  他站起身來,想要出去,但是身體已經不受意識控制了。他毀元嬰,便是毀了自己的根基,毀了自己的修為,毀了自己的丹田,經脈骨骼受傷,而碎開虛空,必須是元嬰修為。

  所以。

  無盡的黑暗,腐蝕人心的寂寥,他費力地伸出手,連風都抓不住。

  所以。

  他要在這個能把人逼瘋的黑色虛空,修煉百年,甚至千年,修煉至元嬰。

  一如當初魔域中人必須修煉至大乘的無奈和絕望。

  所以……

  那具白骨,那條甬道,那個背影,那幅畫,那朵花。

  漫長的等待。

  永恆的痛苦。

  他的諾言從來沒有實現過。

  他帶給他的永遠只有苦痛。

  永遠只有等待。

  還要多久呢,虛空里沒有時間,感受不到時間。

  林祁看不見周圍的一切,低下頭,雙手掩面。

  不是懼怕不是惶恐。那種難過與被悲傷瀰漫整個虛空。

  指縫間流出滾燙的液體。

  他卻沒有發出聲音。

  其實哪怕他發出哭聲,也只有這個虛空傳遞,飄蕩,到不了婆娑花谷外的那一人耳中。

  等待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呢?

  或許期待的。

  滿心歡喜等著那三天,為了和他相見,為了真實地看他一眼。

  三天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迫不及待,喜難自抑。

  好期待…好期待,好緊張…好緊張,連一句告白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或許……是寂寥的。

  一千年,數以萬計的分秒。

  他端坐九重天上,執筆繪下浮世萬千,因為他說喜歡這個世界。

  沒有雪的天水小境常常帶來荒原雪般的涼意。

  等待什麼?不知道。

  緊懷那一絲飄渺的希望,等天道的眷顧,等無常的命運,等他重新…來到身邊。

  如今,再一次,人世間滄海桑田變幻無窮,他在婆娑花谷外守了很久,命運再一次,給了他答案,等待,或許是絕望的。

  婆娑花谷的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晝變了夜,夜變了晝,屍河慢慢延伸,自天峰腳下,隨著大地的轉換,奔流整個魔域。

  也不知道是多久,等到最後連時間他都疲於去計算。

  殷問水的手指扶上問水劍,鋒刃劃傷了手指,血液順著手心的紋路不斷流到地上,他卻感受不到痛苦,長發之下,眉眼疏離冷漠,最初的模樣。高高在上九重天的尊者,桃花眼裡深不可測,流光交轉,給人一種薄涼又深情的感覺。

  他輕聲說:“你又食言了。”

  ……只是這一回,他已經等不了那麼久了。

  他看遍了世界的每一粒微塵,用劍劃開了無數個虛空,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報著可笑的希望,翻天覆地地尋找。

  上天入地。

  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衣衣死去了,她是陸成梅的最後一絲受傷的魂識,如今步入輪迴。

  青女在他瘋魔般的尋找和沉默里越發失望,最後化為劍靈鑄入問水中。

  天水小境的桃花終是謝了。

  他將九重天搬到了人間。

  魔域發生了很多的事,七大域形成,婆娑河自天峰之下湧入四方。

  坊間還流傳著傾天之禍,只是故事的主人已經成為傳說,無人再相信,滄澤大陸出現了山水秘境,成為眾人津津樂道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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