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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問水笑著點頭:“嗯,山水境,那就叫它山水境吧。”

  殷問水有些詫異他的反應,不過還是笑道:“你要進去看一看麼?其實衣衣說的也沒錯,魔域以前,還是挺美的。”

  林祁感覺自己在夢裡,不真實,他道:“你畫這個,足足畫了一千年?”

  “為什麼問這個,”殷問水失笑:“你就真的不好奇,以前魔域的模樣麼。”

  酸澀在心底蔓延,熱了眼眶,林祁微笑:“……當然。”

  殷問水牽著他的手,隨便進入了一面山水境。

  魔域的當年的風光鋪陳眼前。

  只是林祁什麼都沒看到。

  無論是風是雲是山是水,無論是怎麼樣的鐘靈毓秀鬼斧神工,好像都沒有了意義。

  前所未有的細膩情感占據了大腦。

  山水境裡的世界那麼真實。

  他手掬起深澗寒水,在輕暖的風和旁邊之人聲線清冷而話語含笑的介紹里,把水澆在了臉上。

  刺骨的冷讓整個人清醒。

  殷問水微驚:“林祁。”

  林祁一把拽著殷問水的衣袖,把他扯了下來,然後捧著他的臉。

  瘋魔了,真的瘋魔了。

  什麼情感爆炸!

  將理智炸的一乾二淨。

  他眼睛血紅,聲音顫抖:“我覺得,我現在就可以接受了。”

  殷問水呆呆地看他,看了好久,然後低低笑了。

  他安撫著少年的背,優雅地坐了下來,長長的黑髮曳地,眼中的笑意溫柔而深情:“不,你還不可以。”

  林祁閉了閉眼,咬牙:“可以。”

  怎麼會那麼可愛呢。

  那種感覺終於不再是刺痛了,心尖像是被人隔空親吻了一口,顫抖的,甜蜜的,一如當初,折花時滿載少年的歡喜。

  殷問水把頭靠著林祁的肩膀,笑的怎麼都止不住,語氣寵溺:“好好好,你可以,到時候可不要後悔哦。”

  林祁勉強笑出來,他眼睛紅紅的。

  怎麼會有這樣的深情。

  怎麼這樣叫人崩潰叫人心疼。

  他今生前世加起來,還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動,瘋魔了的,想要豁出一切的情感。

  殷問水用指尖為他抹去眼角的濕潤:“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的感動。”

  “這其實算是一個道歉你知道麼。”

  “毀了你愛的那個世界,怕你生氣,所以重新為你造就的。”

  “會讓你哭泣,我真的……”

  真的什麼呢。

  他笑彎了眼:“真的很歡喜。”

  大概是歡喜吧。

  林祁咬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殷問水牽著他起來:“出去吧,我們都快走出惡靈谷了。”

  林祁:“好。”

  從山水境裡出來,殷問水手指虛虛一指,瞬間所有的山水鏡面都消散了。

  又回到了一輪月色下森然的惡靈谷。

  林祁還沒有從剛剛那種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殷問水便開口道:“婆娑花谷,你想看麼。”

  “啊?”

  殷問水沉吟道:“一個山水境都讓你這樣失態,你對這個世界還真是,”他笑得無奈:“愛的挺真切的。”

  林祁笑了笑。

  哪是對這個世界愛的真切呢。

  不過千年之前的一句隨口帶過的話罷了。

  只是說話的人都快忘記,聽話的人卻記了那麼漫長的歲月。

  他沒說話,認真等待著殷問水。

  “你愛的那麼真切,”殷問水道:“那就,讓它變回去吧。”

  有你來到我身邊,那麼惡相也不再是惡相。

  屍河的水停止了流動,冒出的氣泡上猙獰的面孔被定格下來。

  腐屍的惡臭消失殆盡。

  遍布白骨的荒野上開出幼嫩的青芽。纏繞著骷髏,纏繞著頭顱。

  林祁親眼看著。

  白骨之上開出花來,艷紅的,像是吸足了鮮血長出的花。

  不止一處,整個天穹下,整個惡靈谷。

  在他的腳下,花開得摧枯拉朽。

  林祁抬頭看著天空。

  滿山谷的花映得月色都染了幾分紅。

  原來。

  山水秘境,婆娑花谷。

  尊者與千年。

  殺虐與救贖。

  百萬年前的,不過是我和你的故事。

  林祁用冷靜的語調在心裡說出這句話,偏頭,看著旁邊的殷問水。

  黑衣的尊者正俯身,動作優雅,用修長的手摺過地上的一朵花。一如當年,細雨中的男孩,唇噙笑意。

  原來,今生前世那麼多年,他對自己性向的認知都有了偏差。或許也不關性向的問題,只是遇上了就喜歡了。唔,接受了這個事實,想通了,其實也沒那麼臥槽。

  第85章 畫本

  魔域終於有了光。

  仿佛只是一場修行一場夢的事。

  萬千修士睜開眼, 就被突如其來的白晝,刺出了眼淚。

  黃沙漫漫,山丘無垠,暴。虐的風暴停息,長達千年的懲罰熬到了盡頭。

  永夜裡的人等來了光。

  惡靈谷一夜間開遍婆娑花。

  鮮紅的,嗜血的,朝天的花瓣蜷曲, 如大地生出的手,漫山遍野,像虔誠的請求。

  魔域的某一處。

  成修明臉色發白看著光芒一點一點驅散黑暗。

  喉嚨里滾動著什麼, 但是說不出話。

  他的旁邊,有年老的人喜極而泣,跪在地上,掬起一把又一把的黃土, 淚流滿面:“終於……終於……”

  偌大的沉寂後,是眾生的狂歡。

  成修明突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頭, 道:“爹。”

  成海的臉上也難掩喜色,但是還是關切地問他:“怎麼了?”

  成修明眼中迷茫:“爹……我是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麼。那位,放過了我們?”

  成海說:“除了他,也沒有人能做到了。”

  成修明張了張嘴:“……為什麼……”

  為什麼。

  那一日他也在其中。

  只有真正的見過那個人, 才懂得彼此之間的天淵之別。

  天峰之巔,明月之側。他連那位黑衣尊者容顏還沒看清,但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撞擊在他靈魂深處。

  何時天道謂我眾生無辜。

  何時我便放過蒼生。

  明明是如此殘酷而威嚴的話,從那位尊者嘴裡說出, 卻是薄涼冷淡到漫不經心。

  仿佛眾生皆螻蟻,只捎輕描淡寫。

  這樣一個冷情的人,為什麼會放過他們,救贖整片魔域。

  成海道:“那位的心思,又豈是我們能猜測的呢,開心點。已經有人試了,禁錮已經解開,但威壓還在,不過只要是元嬰期就可以離開這裡。”

  成修明勉強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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