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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很久了。

  林祁啼笑皆非。

  等個屁,殷問水估計都還不知道他要來。

  穿行過淡粉近白色的桃花林。

  上高閣的樓梯旁纏繞著翠綠的藤蔓,林祁的視線卻放在高閣之下的一潭水上。

  那水清澈的很,明晃晃的,波光熠熠。

  高台之上, 四根青色石柱落座四方,薄紗飄動,浮動天光。案幾很長, 在高台的邊緣,殷問水就坐在那裡,一手輕壓宣紙——林祁剛剛感嘆過的,垂下高台, 直落雲天的,非常長的紙。

  他在畫什麼?

  林祁微有好奇, 但並不敢也不打算探究。

  他安安靜靜站在殷問水的身後三米處。

  風吹青幔又落。

  幾秒後,林祁才恭順開口:“尊上。”

  這裡很安靜,他的聲音顯得非常突兀。

  殷問水擱下筆。

  咚。

  之後便是沉默。

  林祁組織著語言,倒不覺得尷尬——還能有比今早被人圈著胃藥更尷尬的麼?

  組織完後, 他道:“我來找您,希望您能給我安排些事。我留下來,也總得為您做些事的,不知尊上有什麼吩咐。”

  殷問水留著林祁的只有一個背影。黑色長髮如瀑落滿身, 在雲天小境裡,還頗有幾分風雅。

  他輕聲道:“你想為我做些事?”

  “嗯。”

  不然那不是白蹭人家地方麼。

  要知道這裡的靈力是他此生所見最充沛的。

  殷問水垂眸:“你過來,幫我按著這紙。”

  那麼簡單?

  林祁乖乖過去,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在殷問水的右手側。

  而背後就是高台邊緣。

  “只要按著這紙麼?”林祁問道。

  “嗯。”殷問水甚至沒有抬頭看他,重新執筆。

  以林祁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睫毛鼻樑和嘴唇,當這位尊上不笑的時候,疏離感非常明顯。而一般他笑也不會發生什麼好事。所以林祁還是比較喜歡這樣的殷問水的,至少不會做什麼神經的事。

  他規規矩矩地按著紙不讓風吹,雖然很想吐槽,一個小小法術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麼要弄得那麼麻煩。

  按宣紙的過程中,林祁偷瞄到了殷問水的畫。

  看一眼,就驚呆了。

  啥?

  丹青渲染開的,是壯麗的山河,河曲曲繞繞,山千奇百怪。形狀各異,如大千世界躍然紙上。林祁順著畫往前看,看到還有茂密的樹林,林間白鳥留一影,麋鹿側隱身。連松鼠抱著栗子的微妙動作,都畫了出來。

  他畫了那麼久就是無聊畫畫風景?

  林祁本以為他在畫陣法咒符的。

  唔,大乘修士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風很緩,光很暖。

  殷問水依舊一言不發。

  林祁按久了覺得有些無聊,或許是這位年輕尊上自始至終給他展現的一面都不帶殺伐。

  林祁無聊了腦一抽就開始搭話:“尊上你畫的是什麼?”

  殷問水淡淡道:“世界。”

  兩個字,噎住了林祁。

  牛!真牛!

  他訕訕,對這種長達千年的真有意(無)義(聊)的事發不出讚美,夸有毅力會不會被直接扔下去啊。於是他婉轉的換了個誇讚:“尊上畫的真好。”

  殷問水提筆的手頓了頓,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笑了一下,轉瞬即逝:“是以你做對比麼?”

  “……”

  臥槽!

  靈魂畫手就沒有尊嚴的麼!

  火柴人也是人好嗎!

  看著他的憋屈樣,殷問水笑了一下:“你要不要試一下?”

  “……試什麼?”

  “畫給我看。”

  給你看笑話麼?林祁忙擺手,乾笑,“不、不了,您忙您的。”

  殷問水說:“你畫房子是怎麼畫的。”

  林祁愣:“房、房子。”

  殷問水拿起筆,將畫紙挪了點,修長的手執筆,乾脆利落的在空白地方畫了個三角形畫了個正方形,然後停筆,認認真真看林祁,微笑:“是這樣麼?”

  林祁傻了,難以置信,呆呆接過殷問水遞過來的筆,也在紙上僵硬的畫了個房子。

  兩個醜陋到近乎可笑的房子相鄰。如果外人看絕對會以為出自同一人之手。

  林祁擦了擦眼,太像了吧,連他習慣性的三角形畫不全,都被模仿了過去。

  “這這這這……”

  殷問水沒有給他答案,拿筆在兩個醜陋的房子中間畫了扭曲的兩條線,“然後這會是路,對麼?”

  一個圓,一根直線,四肢分開。殷問水說:“這是人。”

  他另外畫了一個人,在遠處。

  桃花眼認真看著林祁:“這幅畫,你猜猜意思。”

  林祁:“……一個人在找另一個人?”

  殷問水笑了,好看的眼睛彎起:“猜對了,真棒。”

  “……”被誇得一點都不榮幸的林祁。

  殷問水笑起來疏離感就淡了,但是林祁卻開始不自在。

  殷問水說:“就是一個人在找一個人,隔著屋舍,隔著長街。”隔著空間,隔著光陰。

  “……哇。”禮貌性欣喜一下猜對了。

  殷問水沒理他的假惺惺,漫不經心開口:“你很好奇,我為什麼一劍分天?”

  林祁一驚,也後知後覺了,這片天地肯定到處都被殷問水的神識覆蓋,他和衣衣的對話肯定是被聽見了。

  不過,這個問題真的是個送命題好不好!

  林祁僵硬地笑:“您這樣做,必然是有您的原因的。”

  呸,好慫。

  慫就慫吧,他認命了!

  殷問水微笑說:“想知道?”

  “……不、不想。”

  殷問水道:“你撒謊。”

  “……”

  年輕的尊者附身,精緻的黑色衣袍,衣襟銀文暗繡,黑髮披散挺拔身軀,他輕輕逼近林祁,桃花眼中有誘惑人心的魅色。

  林祁:他錯了!他就不該來的!這位又要發什麼瘋!

  殷問水靠在林祁耳側,紅得滴血的薄唇微起:“我告訴你答案,只告訴你一人。”

  林祁還沒怎麼聽清呢,就感受到雙肩被人用力往後一推,身後就是高台邊緣,他直接被殷問水從高台上推了下去!

  ——臥槽!!!!!!!!

  一下子身體凌空,往下墜,呼嘯的風疾掠耳側,心都被提到了嗓子口。

  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

  殷問水在他肩上推得那一掌絕對有鬼,他現在根本動彈不得。

  林祁眼珠子死死頂著高台邊緣負手而立的男人,要被氣死了。

  碰。

  水花濺起。

  林祁落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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