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七年一夢回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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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夜青玄嘴角略過一抹淺淺笑意,君韶側身看了他一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據我所知,你和她之間相識相處的時間並不久。」

  「不久?」夜青玄笑得詭譎,若要算起來,他和雪衣上一世便已經相識相處了,他為了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又何必要那麼多世俗人眼中的相處時間?

  君韶看著他眼底的笑,一時間竟是有些看不透,而他對於這樣的情況似乎並不懊惱,點頭笑道:「也許這世間當真有所謂的一見傾心,可是對於你,我還真的不相信這會發生在你身上。不過,不管是因為何故,看到你現在這樣,我這個做叔叔的也算是心有安慰了。」

  聞及「叔叔」二字,夜青玄臉色驟變,頓然側身瞥了他一眼,沒有應聲,而是抬腳朝著他的營帳走去。

  甫一進了營帳,看到那盤棋,夜青玄不由微微愣了一下,站在棋盤前定定地看了半晌,而後瞥了一眼對面的君韶,淡淡問道:「這棋局你還留著。」

  「留著。」君韶斂衽坐下,嘴角勾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既然是一局尚未下完的棋,自然是要留著,等你回來了把這盤棋下完。」

  夜青玄冷笑,「你又怎知我一定能回得來?」

  君韶挑了挑眉,道:「直覺。」

  頓了頓,他又道:「朔陽城外那一場沙暴,幾乎所有人的屍首都找到了,卻獨獨沒有你的,甚至連一絲可疑的線索都沒有留下。起初我確實以為你死了,可是後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所以就派人又去查了一番,發現了一件事……」

  他抬眼向夜青玄看來,微微一笑,「那些死去的人只在口鼻的外端有些沙土,鼻腔和喉嚨里卻很乾淨,再一細查,我派去的那些親衛頭頂都有一個致命傷,應該是被長針一類的細長利器刺穿頭顱而死,只是傷口細小隱蔽,難以發現,至於你的三位親隨則是中毒身亡,也就是說,在沙暴來之前他們就已經死了,只不過是屍體被丟在了荒漠裡,造成了是被沙暴掩埋而死的樣子,如此一來,失蹤的其他人就可以解釋為,被沙暴掩埋至深,消失不見了。」

  夜青玄靜靜聽著,這會兒不由抿了抿唇輕輕笑開,點頭道:「不愧是十三叔,還是那麼聰明謹慎。這麼說,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沒死。」

  君韶垂首斂眉,神情看不出深淺,淡淡笑道:「我知道,可是天下人不知,君瓴的百姓不知,便是我說你還活著,可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人會相信。既如此,倒不如就說你已經死了,倒也給你了一片安寧。」

  「安寧嗎?」夜青玄微微搖頭,「這些年來,你又何曾停止過找我?倒也不怪,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你這君上的位子便一天做得不安穩,隨時都要擔心我是不是會在某個你猝不及防的時候突然回來,拿回你奪走的一切……」

  突然,他頓了頓,笑意變得嘲諷,「若是尋常人,免不了會有這些擔憂,不過,你不會。」

  君韶挑眉問道:「為何?」

  夜青玄垂下眼帘,執起一顆棋子「啪嗒」一聲落下,「尋常人會害怕會擔心,是因為他們有心,而你,沒有。一個沒有心的人又怎會擔心?」

  「哈哈……」聞言,君韶不怒反笑,落下一子,道:「多年不見,你不僅僅是頭腦聰明了,這張嘴也越來越犀利了,想來是跟著你的王妃學來的吧。」

  夜青玄不奇怪也不惱怒,應道:「這麼說,以前在十三叔眼中,我竟那麼一無是處。」

  君韶始終淺淺笑著,搖搖頭道:「你若當真一無是處,就不會活到今天,你若當真一無是處,我也不用費盡心思找你回來了。」

  「倒也是,如果一如實處,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你大可以任我自生自滅。」說話間,兩人已經連續下了几子,夜青玄的一片白子陷入了君韶的黑子包圍中,被毫不猶豫地吞掉。

  卻偏得夜青玄神色泰然自若,沒有絲毫心疼或者緊張的意思。

  君韶不由收回目光,索性不去看他了,終究是看不透的,又何必要浪費那個心思?

  不得不承認,這七年來他當真變了很多,以前一起下棋的時候,君韶總是能通過他的神色猜透他的心思,甚至能猜得出他的步驟,下一步要走哪步棋,可是現在,他竟然絲毫也看不透了。

  「可惜的是,我現在回來了。」夜青玄抬頭,瞥了一眼被君韶吞掉的白子,微微眯起眼睛,「十三叔是打算如何迎我回京?」

  君韶太息道:「回京是必然的,回宮也是必然的,你想要拿回你的東西,也不是不可,只不過……」

  他頓了頓,抬眼瞥了一眼帳外,略一沉吟道:「有件事我想和你賭一賭。」

  「說。」

  「你我個人之間的恩怨不該牽涉到別人,更不該連累無辜的百姓,所以,讓所有兵馬留在城外,按兵不動,我們自行入城,待解決了這些恩恩怨怨,誰能出得了雲州城門,誰便是那個該留下來的人。」他抬眼,定定地看著夜青玄,繼續說道:「城外的兵馬便也可盡歸那個人所有,我的,以及……你的。」

  聞言,夜青玄一直淡然平靜的眼底閃過一絲微光,臉上有驚訝一閃而過,隨後又淡淡笑開。

  「你早就知道了。」

  君韶笑道:「知道,就算不知道,也該猜得到。七年了,以你的脾性,勢必有朝一日要重返雲州,所以也必然會養一隊你自己的兵馬。莫涼城被困,我隔岸觀火,就是想看看你會不會調他們出動,可惜你沒有,我也就沒能親眼瞧見,隨後我就猜到,看來你是打算等他們到了雲州再動,換言之,這隊兵馬你是專門準備用在雲州的。」

  夜青玄道:「既然你知道,又為何要允他們一路跟到了這裡?」

  君韶道:「因為他們是君瓴的兵馬。」

  夜青玄有短暫的出神,而後他突然朗笑一聲,點點頭,道:「好,便依你所言,所有兵馬城外按兵不動,不傷及城中任何無辜百姓,既是你我個人恩怨,那便自行解決。」

  說罷,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來走到帳門口復又停下,回身瞥了君韶一眼,「你先想一想對你而言,我以什麼身份回宮吧。」

  而後他一撩帳門,大步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君韶稍稍皺了皺眉,他那股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寒魅氣息讓人忍不住暗暗心驚,卻又說不出是為何。

  低頭,看了看面前的棋盤,看著白子被黑子吃掉了大片大片,心裡卻沒有絲毫欣喜,正要起身離去,突然又似發現了什麼,他又坐了回去,緊盯著棋盤,一點一點將黑子全都撿了起來,豁然發現棋盤上的白子竟是擺成了一個字——君。

  心下驟然一凜,他頓然起身走到帳門外,看著夜青玄和雪衣營帳的方向,良久,他突然彎了眉角,輕輕笑開。

  十月,小雪,虹藏不見、天氣上騰、閉塞而成冬。

  一大早,城門內外的通道上便清掃乾淨,積雪已經全都運走,站在城樓上抬眼望去,紅牆綠瓦映白雪,皚皚浮塵迎君歸。

  聞君上還朝,百姓們紛紛上街相迎,街道兩旁站滿了人,卻不見絲毫混亂,有秩有序。一隊兵馬守在兩旁,抬眼看著城樓。

  遠遠地看到有一隊人馬漸漸靠近了,站在城樓上的賀信元心底沒由來的一陣激動,既欣喜又擔憂,踏進這道城門,很多事情就會完全脫離掌控,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深吸一口氣,他大步下了城樓,領著早已等候多時的將士出了門,定定地看著那人走到了近前,頓然翻身下馬,行了一禮大禮。

  「臣賀信元恭迎君上回朝——」

  頓了頓,他又向君韶身邊的那個一襲月色錦袍的男子看去,有些猶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無奈,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君韶。

  只見君韶淡淡道:「這位是夜朝玄王殿下,今為夜朝使臣,訪我君瓴。」

  聞言,賀信元當即會意,再度行禮道:「恭迎玄王殿下——」

  聽他這麼一喝,眾將士齊齊跟著行禮,沉喝一聲,聲音響徹雲州。

  夜青玄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這個聲音,而是緩緩抬起頭看去,城門上「雲州」二字依舊深邃耀眼,他想過很多種回到這裡的情景,是兵臨城下圍城,或是不慎落入君韶手中,又或是悄然潛入回城……

  卻獨獨沒想到有一天再回到這裡,會是以這種光明正大的方式。

  「玄王。」君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夜青玄側身望去,只見君韶做了個「請」的動作,「請入城。」

  夜青玄定定看了看他,又回身看了一眼雪衣的馬車,正好看到雪衣正撩起馬車的門帘看來,四目相對,她沖他淡淡一笑,微微點頭,見之,夜青玄不由也微微笑開。

  而後他輕輕吐了口氣,勒緊馬韁,與君韶一道策馬上前。

  只聽君韶對身邊的賀信元道:「通知衛將軍,兵馬不必入城,暫且駐紮在城外即可。」

  賀信元聞言頓然一愣,看了看君韶冷冽的神色,便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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