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思子成疾終瘋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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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貴妃笑意清冷,徐徐上前,「皇上多慮了,臣妾只是看這奴才不懂規矩,替皇上教訓教訓他。」

  「是嗎?」夜舜緩緩抬起一隻手,高義同見狀,立刻上前將他扶起,只聽夜舜不緊不慢道:「朕的身邊如今就剩下這麼幾個人了,愛妃也要一併處理了嗎?」

  蘇貴妃一愣,下意識笑道:「皇上言重了……」

  「又或者……愛妃是想連朕也一併處理了?」夜舜卻不顧她的賠笑,繼續冷聲喝道:「也罷,反正朕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倒不如愛妃來給朕一個痛快,一了百了……咳咳……」

  聞言,蘇貴妃和夜明瀾都微微一愣,相視一眼,聽出他是在故意嘲諷她,蘇貴妃緊抿著唇,陰沉著臉,沒有出聲。

  倒是夜明瀾上前一步,微笑著道:「父皇怕是誤會母妃了,您是母妃的夫,母妃怎會想要害父皇?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一些人的存在,影響了父皇和母妃的關係,母妃無奈,所以想要將這些阻礙除去罷了。」

  他皮笑肉不笑,眼底藏著一抹陰冷,高義同見了,忍不住一陣心慌。

  夜舜瞥了高義同一眼,示意他不用擔心,而後輕輕一笑,道:「瀾王這話說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朕年紀大了,頭腦不中用了,實在是猜不透。朕近來感覺很是疲累,你們若是沒什麼別的事,就先回去吧。」

  夜明瀾微微一愣,勉強笑道:「父皇難道忘了?昨天晚上我們說好的,今天一早過來取詔書,您也答應了的。」

  「哦?」夜舜故作皺了皺眉想了想,又看了看身邊的高義同,一臉愕然,「朕何時答應過這件事?詔書?什麼詔書?」

  高義同垂首,在夜舜耳邊輕輕說了些什麼,只見夜舜驟然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竟有此事?」

  而後看向夜明瀾和蘇貴妃,淡淡一笑,「只怕要教愛妃和瀾王失望了,朕這記性近來不大好,實在是沒記住這事,詔書的事兒朕已經忘了。若你們當真很想要這詔書,那朕得把諸位文武大臣找來,再好好商量一下,才能下詔。」

  「父皇……」夜明瀾終於掛不住一張笑臉,笑意漸漸收了起來,正色道:「父皇,你是一國之君,一言九鼎,說過的話豈能忘了?莫不是父皇的身體大不如前了?近來有不少大臣前來詢問兒臣,父皇為什麼一直不朝,雖然父皇拖著病體勉強批閱了一些奏疏,可是大臣們見不到您,心裡不踏實,兒臣是想,父皇也是時候立儲,為您分憂,處理這些事情了。至於召見諸位大臣,以父皇現在的身體狀況,怕是不妥,所以兒臣認為這大臣就不用見了,父皇有什麼事,且讓兒臣替您傳個話就好。」

  高義同手心裡的汗一把借著一把,瀾王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而且看他們態度強硬,甚至連驍騎衛都已經帶來了,只怕今日耶穌若是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給出立瀾王為儲的詔書,他們定會來硬的。

  夜舜聞言,卻輕輕笑了笑,示意高義同扶著他起來,緩步走到外廳,抬眼朝著殿門外看了一眼,「瀾王,看你這樣,你是要……先禮後兵了。」

  夜明瀾神色不該,後退一步,俯身行禮,「您是兒臣的父皇,兒臣希望,不會用到那個『兵』。」

  「是嗎?」夜舜的語氣也跟著漸漸冷了下來,「瀾王如今已經掌握了幾乎整個莫涼城的京畿衛和兵馬,還有什麼好忌憚的?就算朕不給你這個詔書,你不也一樣可以興兵逼宮,強行奪位嗎?拿下這個皇宮於你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吧。」

  夜明瀾抿了抿唇,對於夜舜這般瞭然於心的態度並不驚訝,雖然他一直臥病在床,可是他心思深沉縝密,在這個帝位上坐了二十多年,那番窺一斑以見全豹的能耐不只是說說的。

  「父皇……」他輕輕一嘆,「您說的都沒錯,可是兒臣實在不希望到那一步,到你我父子兵戎相向的那一刻,說實在的,父皇年紀大了,身體一直都不好,遲早要退位,將皇位傳於一子,兒臣只是希望這個皇位能落入有能力的皇子手中。」

  「有能力……」夜舜輕輕呢喃一聲,回身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那瀾王以為,朕的幾位兒子之中,誰有這個能力?」

  夜明瀾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又垂首輕笑道:「父皇說笑了,豈能是兒臣認為如何?應該是父皇認為誰有這個能力才是,畢竟,您是我們的父皇。」

  夜舜臉上露出一絲悲色,緩緩道:「太子已經不在了,修兒心性太過善良,不喜過問世事,倒是瀾王你熟知治國之略和治兵之道……」

  聞言,蘇貴妃和夜明瀾相視一眼,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卻聽得夜舜突然話鋒一轉,擰眉道:「不過,還有一個人,無論是心思城府、治國用兵,都要遠勝你一籌。」

  兩人剛剛露出來的笑意驟然凝滯,似乎依然猜出他說的那個人是誰——

  「朕倒是覺得,玄王能容能忍,沉默靜斂,卻於無聲之中成大事,且他在諸位兄弟之中排行老二,如今太子不在,於情於理,這個儲君之位都該是由玄王接手,愛妃、瀾王,你們說呢?」

  他語氣淡淡,不急不慢,不見絲毫記性不好的糊塗樣,那副坦然自若、將一切都瞭然於心的神色,讓蘇貴妃和夜明瀾心下一陣惱火。

  「父皇。」夜明瀾咬了咬牙,微微一笑,卻笑不及眼底,神色語氣皆是兇狠,「看來在父皇心中,二哥可真是您的好兒子。」

  夜舜笑了笑,眼神冷厲如鋒,一字一句道:「曾幾何時,你在朕的心中,也是朕的好兒子。」

  夜明瀾一怔,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地向蘇貴妃看去,只見蘇貴妃已然惱得緊緊皺眉,連連點頭,「好,既然皇上執意這麼認為,那臣妾和瀾王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臣妾不得不好心提醒皇上一句,有些事情現在可由不得皇上怎麼認為了,皇上別忘了,如今整個皇宮和莫涼城都在臣妾的掌控之中,臣妾只怕一個衝動,一不小心,會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比如說……」夜舜不緊不慢,似乎一點也不擔憂。

  蘇貴妃冷冷一笑,「臣妾知道,皇上已經想辦法把修王和子衿都送出宮去了,可是皇上別忘了,如今這宮中除了您以外,還有一個人……」

  話沒說完,就看到林有匆匆而回,一臉驚慌和凝重,走到夜明瀾身邊小聲說了些什麼,只見夜明瀾神色驟變,當即皺眉,「當真?」

  林有連連點頭,「屬下親眼所見。」

  蘇貴妃疑惑問道:「出什麼事了?」

  林有走上前來,偷偷瞥了夜舜一眼,卻不敢直視他,俯身輕聲道:「貴妃娘娘,賢妃娘娘那邊出事了,她……瘋了。」

  「你說什麼?」蘇貴妃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可置信,「瘋了?怎麼會瘋了?」

  說著,幾人下意識地向夜舜看去,只見夜舜一臉錯愕,卻又極力掩飾,轉過身去避開他們的目光,看著高義同,低聲問道:「怎麼回事?為何沒有任何動靜?」

  高義同道:「皇上,莊福宮那邊的情況,咱們……咱們現在打聽不到……」

  話沒說完,就聽蘇貴妃突然冷哼一聲,「瘋了也好,省著清醒著活受罪。」說著,又側身看了看林有一眼,似乎有心要讓夜舜難受,故意問道:「可知道賢妃是怎麼瘋的,什麼時候瘋的,又是因為什麼瘋的?」

  林有垂首道:「屬下問過莊福宮的宮人,說是,自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陸續離開之後,賢妃娘娘的情緒就一直不穩定,從一開始的難過傷心,到後來開始說胡話,經常說什麼皇后娘娘回來找她,還會在半夜的時候,一個人對著枕頭哭泣,求皇后娘娘原諒她,放過她。

  之前修王殿下還在宮中的時候,賢妃娘娘的神情行為已經有些不對勁,只是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太過悲傷,所以沒有在意。結果,修王殿下剛一離開沒多久,娘娘便誰也不認識了,逮著宮女說是皇后娘娘,逮著內侍說是太子殿下,說對不起他們,又說她……」

  他遲疑了一下,有些為難,蘇貴妃冷睇了他一眼,淡淡道:「說下去,不怪你。」

  「是……」林有咽了口唾沫,繼續道:「說她太過掛念十一皇子,甚至,把一個木偶娃娃當成是十一皇子,抱著哭個不停……」

  「住口!」已經走到桌邊的夜舜厲喝一聲,一抬手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打落,發出霹靂乓啷的聲音,嚇得林有連忙噤聲,不敢再說下去。

  夜明瀾對著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而後走到蘇貴妃身邊,道:「母妃,此事事發突然,兒臣以為……」

  夜舜驟然起身,不顧眾人的目光,大步朝著門外走去,高義同跟在身後喊道:「皇上,您這是去哪裡?」

  「朕要去莊福宮看個究竟,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會瘋了!」

  殿門外的眾人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阻攔,夜明瀾也下意識地看了蘇貴妃一眼,只見蘇貴妃冷冷一笑,「讓他去,我們也去,好好看一看,這人是真的瘋了,還是裝瘋賣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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