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多情總被無情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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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屋內傳出輕輕的咳聲,夜青玄的聲音陡然一停,繼而站起身,大步走進裡屋。

  雪衣已經醒來,正吃力地想要坐起,夜青玄大步上前將她扶住,拿了枕頭放到她背後,寵溺地輕撫著她的額頭,將垂到額前的髮絲撩到耳後。

  「餓不餓?」他輕聲說著,端起床頭木案上的杯盞用手試了試,感覺冷熱正好,便遞到她面前。

  雪衣搖搖頭,接過杯盞呷了一小口,眉宇間卻掩藏不住她的心事,稍稍猶豫了一下,終是忍不住問道:「還沒有找到嗎?」

  夜青玄把杯盞放回木案上,輕輕搖頭,「離洛和莫將軍已經親自下去找過了,沒有絲毫線索,她墜崖之後就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

  從外面端著藥碗進來的將離正好聽到了二人的談話,訕訕地眨眨眼睛,輕聲道:「聽聞那個崖底經常有毒蛇猛獸出沒,她會不會……」

  她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嘶嘶了兩聲,夜青玄和雪衣會意,只見雪衣沉了沉臉色,「若當真遇到了毒蛇猛獸,總該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而若是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那才是奇怪,只怕,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夜青玄接過將離手中的藥碗,輕輕盪了盪,「這件事我會讓離洛繼續追查下去,不過現在京中已經把司顏佩定做墜崖身亡,父皇那邊似乎也默認了這個說法,所以我們只能暗中追查。」

  「聖上已經知道了?」雪衣喝下一口藥,下意識地皺皺眉,不知是因為藥太苦,還是因為這件事。

  夜青玄點點頭,「昨天夜裡魯大人連夜入宮,將司顏佩親口承認害死老太太的事上報父皇,父皇命莫將軍找人,今天一早下崖底搜尋無果之後,父皇便命大理寺以真兇墜崖身亡為結果,準備結案了。」

  「那,瀾王那邊呢?」

  「瀾王中了司顏佩的毒,又挨了一刀,傷口不淺,只怕接下來這一個月那隻胳膊都不能亂動了。」夜青玄說著頓了頓,「現在所有人都相信,瀾王是被司顏佩蒙蔽了,一時不慎,中了司顏佩的毒而被司顏佩挾持,所以,沒有人把他和老太太的事牽連在一起。」

  「呵!」雪衣聞言,不由冷冷一笑,「他這一刀挨得也算值了,相信司顏佩給他下的毒,定也是真的了。」

  夜青玄點頭,「這種時候,她倒是下得去手。」

  雪衣道:「因為她知道,到了這時候,她和夜明瀾之間的關係在別人看來越是惡劣,夜明瀾就越能洗清嫌疑,說到底,其實就是苦肉計罷了。」

  夜青玄沒有否認,問道:「你如何能肯定,害死老太太的幕後真兇,一定就是夜明瀾?」

  雪衣垂首,沉了臉色,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夜明瀾和司顏佩,甚至勝過他們自己,一直以來夜明瀾想要從司家身上得到的東西無異於兩樣,一則容家,二則大藥方。

  此番司蘭裳被害,他們原本是想藉此挑明雪衣的身份,置雪衣與死地,而後讓司顏佩來繼承大藥方,待司顏佩嫁入瀾王府,大藥方理所應該就是瀾王的。

  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轉機,如今,雪衣雖然已經從司家除名,然大藥方也因此落在了夜舜手中,除非夜舜主動將大藥方交還,否則,又有誰膽敢開口去要?

  想到這裡,她輕輕一嘆,搖搖頭道:「就憑司顏佩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想到這麼完美的計劃,更不可能有條不紊地實施計劃,再者,你可還記得我在大理寺的時候,那個想要劫牢的人?」

  夜青玄想了想,「是恭無度。」

  雪衣點頭,「他是蘇貴妃的人。」

  夜青玄瞭然,頷首冷冷一笑,這樣的結果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定定看了雪衣一眼,略一沉吟,終是什麼也沒問,只是微微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藥碗,又捏起一顆蜜餞放入她口中,「還苦嗎?」

  雪衣先是一愣,繼而笑著搖搖頭。

  將離在一旁看著二人相視而笑,忍不住低頭偷偷笑了笑,轉身出了裡屋。

  瀾王府內,原本沉寂無聲的院內突然傳來一聲厲喝,伺候在夜明瀾院子裡的那些下人紛紛閃躲迴避,若非必要,絕對不會踏入院子一步。

  得知夜明瀾重傷,蘇貴妃一大早就匆匆趕來,帶來的宮人侍衛排了長長一隊。

  「司顏佩這個賤人,她竟敢出手傷你!」說罷,她一瞪眼,揚手打翻手邊的杯盞。

  夜明瀾已經醒來,靠著軟墊坐著,聞蘇貴妃所言,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母妃不必氣惱,不過是些皮外傷,兒臣還好好活著。」

  「你還替她說話!」蘇貴妃有些惱怒,起身走到夜明瀾身邊坐下,皺眉看著他慘白的臉色,一陣心疼,「她對你下毒,又把你傷成這樣,如此惡毒女子,你何故為她說好話?本宮這便去司府,且看他們如何給本宮一個交代……」

  「母妃……」夜明瀾連忙伸手去拉住她,卻因此而牽動了傷口。

  見狀,蘇貴妃又連忙坐下,穩住他,「你別亂動,否則傷口不好癒合。」

  夜明瀾皺著眉,揮手屏退屋內的所有人,而後沉聲道:「這件事母妃就不要再追究再計較了,事情並非你們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樣……咳咳……」

  蘇貴妃一邊輕拍著他的背,一邊朝著門外瞥了一眼,瞭然道:「本宮自然是知道,只是做戲要做全套,本宮平日裡的性子你知道,你父皇自然也是知道,此番你受了重傷,本宮若是不聲不響,你讓你父皇、讓那些虎視眈眈看著我們的人怎麼想?」

  聞言,夜明瀾頓覺心頭一凜,恍然明白過來,原來她這麼大張旗鼓、虛張聲勢,是另有原因。

  蘇貴妃繼續道:「那司顏佩倒也還算有點情義,生死關頭,一人扛下罪責,而且想出這麼一招苦肉計,相信此事過後,你父皇一定會消除對你的猜疑……」

  話未說完,夜明瀾就深深吸氣,搖了搖頭,「恰恰相反,兒臣只怕經此一事,父皇要開始注意我們了,母妃,接下來你一定要小心謹慎,所有的行動和計劃都要延後。」

  蘇貴妃不由臉色一沉,「你是說,你父皇不追究此事、迅速結案,是另有安排?」

  夜明瀾頷首,「這件事太過巧合,以父皇的聰明,不可能看不透,他之所以不挑明,只怕是想把目光放得長遠一些,撒大網收大魚。總之,不管怎樣,最近這段日子我們必須要小心謹慎,該收的收,該放的放,切不可因小失大。」

  聽到這裡,蘇貴妃已然明白他的心思,沉沉點了點頭,「其實本宮也想到了這一點,聖上的心思實在深不可測,便說當初他將玄王妃關進大理寺一事,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真的要治玄王妃的罪,誰又能料到那竟是他和玄王妃之間設下的計?也多虧當時恭無度失手被殺,否則,恭無度落入聖上手中,你我皆會遭難。」

  夜明瀾微微點頭,卻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似是有些乏了,靠著身後的軟墊閉上眼睛。

  見狀,蘇貴妃心疼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你先好生養傷,宮裡的事有母妃在,你暫時不用擔心,這司家怕是保不住了,那左雲……」

  夜明瀾霍地睜開眼睛向蘇貴妃看去,眼神犀利沉冷,蘇貴妃被看得心下一驚,輕咳一聲,道:「她知道我們太多事,此人不除,後患無窮。」

  「母妃多慮了。」夜明瀾冷聲道,「顏佩給她留了書信,她還指望兒臣替她女兒報仇,所以斷不會泄露出去半個字,母妃儘管放心便是。再者……」

  他頓了頓,目光飄向窗外,「顏佩畢竟是為救我而死,我若此時害她父母,那便當真是禽獸不如了。」

  聞言,蘇貴妃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然看著夜明瀾那冷厲決絕的神色,想到他身上有傷,終是不忍他這時候還要擔心這麼多事,便點點頭道:「放心吧,本宮明白了。」

  說著沖他安慰一笑,起身走出門去。

  剛一離開院子,她便笑聲吩咐身邊的隨從道:「即刻派人盯住司府,尤其是司府的二夫人左雲,她若安分守己便罷,若是提及任何對瀾王不利之事,便殺了她!」

  隨從應了一聲,大步離去。

  而身後的屋子裡,夜明瀾一直緊盯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方才沉聲喊道:「段意。」

  一名隨從應聲而入,對著他行了一禮,「王爺有何吩咐?」

  夜明瀾道:「你即刻前往司府,暗中保護司府二夫人,斷不可讓任何人傷了他,尤其……」他眯了眯眼睛,眼底閃過一絲凌厲,「尤其是貴妃娘娘的人。」

  段意暗暗一驚,沉聲道了句「是」,而後一轉身出了門去。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夜明瀾這才沉沉一嘆,又靠著軟墊深吸一口氣,司顏佩墜崖時的面容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

  司顏佩雖不聰明,卻也不蠢,一直以來他待她如何,她心中很清楚,本以為像她這般自私自利、心胸狹窄之人,只會懂得自保,只會想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卻沒想到在最後時刻,她竟是願意為了護他,甘願去死。

  然而,她也給他留了遺願,她要他殺了司雪衣給她報仇。

  呵!殺司雪衣……

  他當真做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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