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此生再見夜青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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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他身後的四名侍衛護著一輛雖不大卻精緻無比的馬車,馬車旁立著一位約摸十六七歲的侍女,馬車門楹上方掛了一個小木牌,上附「玄」字,想來正是玄王府的人無疑。

  「既是玄王爺之意,雪衣自當服從。」她淡笑著應了一聲,又轉向司顏佩輕聲道:「妹妹要到玄王府去一趟,姐姐先行回府,告知爹娘莫要記掛擔心。」

  從看到這個迎人的陣勢,司顏佩的臉色就不好看,心中難免嫉妒雪衣,不管這個玄王爺是不是個病鬼,可他這二皇子的身份畢竟是不容小覷的。

  饒是如此,她還是勉強擠出笑容,「妹妹放心,姐姐知道該怎麼做。」

  雪衣又輕輕拍了拍斂秋的手,「你跟著二小姐先回去,記住,別忘了給我娘送藥去。」

  斂秋雖然不放心她一人,可一想到夫人的藥,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那侍女小心翼翼地將雪衣扶上了馬車,秦鍾舸只對著司顏佩點頭示意,便領著一隊人馬朝著玄王府的方向去了。

  司顏佩心中不由惱火這秦鍾舸對她和對雪衣的態度竟如此不同,卻又不便表露,沒好氣地吩咐了車夫回府。

  馬車並沒有走正門,車夫駕著車直接從側門進了去。

  一路上,雪衣一直靜坐不語,目不斜視,惹得她身旁的侍女時不時地投來一記怪異的目光。

  她挑起窗簾看了看,正院就在不遠處了,終於忍不住道:「三小姐,您認識我家王爺嗎?」

  雪衣點點頭,復又搖頭,「認識,又不認識。」

  前一世是認識的,不過這一世,還沒有見到過。

  侍女更加莫名其妙,想要再問些什麼,突然只聽得一聲「停」,隨後聽秦鍾舸道:「三小姐,我們到了。」

  聞言,侍女連忙挑起車簾下了馬車,又將雪衣扶了下來,兩人將雪衣送到了院門口,便不再往裡走,而是另一名身著一襲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上前來接替了二人。

  與他四目相對,雪衣心下微微一凜,這人她認識,他是夜青玄的親隨之一,離洛。

  雖然前一世她並沒有與他正面交鋒過,卻時常聽她的兄長司仲卿和夜明瀾提起此人,皆道是個不可多得的用劍高手,司仲卿更坦言,若論劍法,自己難在他手下走過百招。

  離洛並沒有領著她進正堂,而是繞過正堂,直奔著後面的院子而去,一路上離洛沉默不語,只時不時地出聲提醒:「三小姐小心腳下。」

  如此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在一座高閣前停下,離洛上前推開了大門,對著雪衣道:「三小姐,請。」

  雪衣抬頭看了一眼,這閣樓至少有四五層高,卻靜謐無聲,聽不到一絲一毫的動靜,看來裡面沒什麼人。

  饒是如此,她還是毅然抬腳跟著離洛走了進去,饒了一圈,走到裡屋,離洛對著重重簾幕後的那道身影俯身道:「王爺,三小姐到了。」

  「嗯。」簾後那人輕輕應了一聲,揮了揮手,離洛便識相地退了下去,從外面關上了門。

  雪衣壓下心頭的不安,福了福身,「雪衣見過玄王殿下。」

  「司雪衣……」簾後那人將她的名字反覆念叨了兩遍,突然厲聲問道:「就是你要嫁本王為妻?」

  這前後情緒的突然變化,雪衣心中並不奇怪,在她的記憶中,夜青玄本就算得上是個陰鷙難纏的主,心思深不可測,不過,那些都是在他們相識以前。

  自從雪衣與他在北郡相識、為他治好了頑疾之後,他便如同變了一個人,對待別人依舊冷酷無情,手段狠戾,待她卻明顯不同……

  「怎麼不說話?」

  冷硬的聲音將雪衣拉回神,她理了理情緒,淺淺一笑,上前道:「王爺不願嗎?」

  短短一言,竟是將問題又拋給了夜青玄,聞言,夜青玄短暫的沉默之後,突然輕呵一聲,「本王的情況你可明了?」

  「明了。」雪衣回答得乾脆,「雪衣是醫門之後,只要王爺願意配合,治好王爺的病,並不難。」

  「誰讓你這麼做的?」

  「我自己。」

  「有何目的?」

  「報恩。」

  「報恩?何恩?」

  雪衣不由得猶豫了一下,明里說來,自然是報皇恩,可是,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她要報的,究竟是哪一份恩。

  她是恩怨分明的人,該報的仇她一絲一毫都不會忘,可是該念的恩,她也會銘記於心。

  「你又猶豫了。」簾後的身影微微動了動,雪衣頓覺一陣冷風從臉頰上吹過,涼涼的,帶著陰沉的殺意。

  雪衣心裡明白,雖然夜青玄重病在身,可是他的身手絕對不在離洛之下,他想要殺她,只是抬手翻掌間的事兒。

  「有些事,不是我說了怎樣就怎樣,得要王爺自己去想,去找答案。當然,王爺若是不願娶雪衣,大可趁著旨意未下之時,向聖上和皇后娘娘言明。」

  她在賭,賭注便是她前一世對他的了解。

  果然,聽此一言,簾後那人沉默了半晌,就在雪衣一點一點慢慢攥緊拳頭的時候,突然只覺眼前一道身形一閃,腰間一輕,尚未回神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已經被輕輕放到了柔軟的明床上,繼而一道黑影欺身上前。

  「你……」雪衣顯然沒料到會有這一變故,愕然地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面容清俊,輪廓分明,身形在月白色錦衣的映襯下依舊顯得清瘦,狹長眉眼中浮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雪衣卻感覺不到他的笑,那笑容背後的冷魅與詭譎教人忍不住一陣心慌。

  似是看出了雪衣的慌張,只一瞬間,他眼下笑意盡散,只留一抹清和淡然,伸手將雪衣額前的髮絲輕輕撩開,盯著雪衣看了看,突然開口:「這麼有才有貌有膽有色的夫人,為何不娶?」

  暖暖的氣流從耳際拂過,惹得雪衣心下一陣奇癢,饒是早有心理準備夜青玄不是那麼好惹的,此時依舊忍不住紅了臉,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

  「王爺,請……請自重。」她動了動身子,怎知夜青玄看著清瘦,力氣卻大得很,她根本動彈不得。

  夜青玄嘴角緩緩浮上一抹淺笑,「你的伶牙俐齒呢?」

  聞言,雪衣心頭沒由來的一惱,她好心好意想要為他治病,他竟諷笑她!

  被他禁錮在胸前的手微微動了動,突然以不及閃躲的速度點向夜青玄的天突穴和中府穴。

  夜青玄只覺頸處一滯,頓然側身一閃,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卻不想她立刻用騰出的另一隻手點向他的靈墟穴和紫宮穴。

  認穴精準,速度奇快。

  夜青玄見了她認真的神色,心底微微一動,竟是停下不動,任由她點中自己的穴道。

  雪衣沒想到他不閃不避,指尖觸及他的穴道,暗叫一聲不好,想要藉機將他推開,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別動!」突然她臉色一沉,將夜青玄的手腕握在手中仔細探了探腕脈,夜青玄便依她所言一動不動。

  頓了頓,他出聲提醒道:「你當真以為,這樣把脈能有結果?」他說著垂眸瞥了瞥自己,又瞥了瞥雪衣。

  雪衣會意,白了他一眼,推了他一把,「起來。」

  待起了身,整理好衣發,雪衣立刻抓過他的手腕認真地號了脈,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夜青玄的神色也稍微沉斂,淡然道:「有什麼話,只管說。」

  「寸心。」雪衣輕輕吐氣,擰了眉,「你怎麼會中寸心的毒?」

  夜青玄面無表情,「想要殺我的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同樣,我體內的毒,多一種不多,少一種也不少。」

  雪衣明白他的心思,並不點破,正要收回手,卻被夜青玄一把抓住,他翻開她的手掌,看了看她掌心裡被指甲抓出的痕跡,眉角微微一動:「怎麼回事?」

  雪衣巧妙地收回手,淡淡笑道:「方才在宴上,有些緊張了,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說著又換出一臉正色:「三天,三天過後,我會讓人把藥送來。」

  不過轉瞬,夜青玄便又恢復了最初的冷魅神色,「三小姐自己不來嗎?」

  雪衣怔了怔,順著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方才她躺的明床,突然輕聲一笑,「不著急,以後多的是時間。」

  說罷,她起身對著夜青玄盈盈福身,「王爺若沒有別的事,雪衣先退下了。」

  夜青玄並不阻攔,微微點頭,「離洛,送三小姐。」

  離洛應聲而入,領著雪衣一路出去,走到院門口時,那侍女和秦鍾舸都還在那候著,重新將雪衣扶上了馬車。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離洛足尖輕點,幾個起落便落在閣樓前,走進去一看,那一抹俊挺的身影正負手立在窗前。

  離洛拿起手邊架子上的玄色披風給他披上,低聲問道:「王爺真的相信那個司雪衣?」

  「相信……」夜青玄輕呵一聲,微微搖頭,「就連你最親最近的人,都會對你暗下殺手,欲置你於死地,這世上還有何人可信?」

  離洛心知自家主人心情不好,便不再多問,轉身欲走,不經意間撇過明床邊的地上,頓然停下腳步,「王爺,這好像是三小姐落下的。」

  夜青玄轉身接過一看,只見是一枚白色琉璃雕,形狀是一隻小狐狸,輕靈剔透,甚是可愛。

  「呵!」夜青玄沒由來地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看著那小狐狸的眼神卻不再似方才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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