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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夜斂去眸中冷意,沉默片刻慢慢站了起來,他個子極高,是以身子雖然清瘦單薄,看上去依然很有安全感,孫蝶站直了也只能到他的胸膛。

  取出窄袖中的煙花筒,白夜朝天空中放出了信號,沒多久便見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朝樹林這邊行駛過來。

  孫蝶想要扶著他,但卻被他拒絕了,她抬眼凝視著他冷硬清雋的側臉,沒有再堅持。那樣一個驕傲的人即便受了傷,應該也是不希望被人看扁的吧?

  “公子!”海桐和落葵駕著馬車飛奔而來,車還未到人便先躍了下來,尤其是海桐,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快:“公子受了傷!?”他驚懼道。

  落葵瞧見孫蝶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公子一定能把孫姐姐救出來的!”

  “說那麼多幹什麼,還不趕緊扶公子上車,馬上回唐門!”海桐的表情冷得不能再冷。

  孫蝶心上一緊,莫非白夜傷得很重?可見他仍能走能言,除了面色蒼白之外,也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啊……哎,都怪她,若非她不小心被人抓走,如果不是一本華山派的破劍譜,他怎麼會受這等牽連?

  白夜朝前走著發現孫蝶並未跟上,停住了腳步側首回望著她,白色月華流連在他幾乎透明的俊美臉龐上,風華絕世。

  海桐見此一幕心生嘆息,朝落葵使了個眼色,落葵立刻會意,跑上前拉著孫蝶就走:“孫姐姐怎麼發起呆來了,四小姐和姥姥都在唐門等著咱們回去呢,太晚了她們要擔心了。”

  孫蝶抬了抬眼皮,抿唇未語,直到上了馬車,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落葵和海桐在外面趕車,她和白夜在裡面沉默,氣氛一度陷入很尷尬的境地。

  許久,還是白夜淡淡地開了口:“為何不語。”

  孫蝶眼睫一顫,隨手替他倒了杯茶,試了溫度後推過去,輕聲解釋:“我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我說什麼你都會生氣,就不想說了。”

  何時變得如此善解人意了?白夜涼涼地瞥了她一眼,閉目斜靠著被褥吸納吐氣,運功療傷:“你又欠我一筆帳。”

  孫蝶一怔,顯然沒料到他會說這個,呆了一下忙道:“我知道,我總會給你算清的,絕不會委屈了你。”

  天下間還有誰能委屈得了他?白夜又睜開了眼,揚唇問道:“你要如何算?”

  “這個……”孫蝶皺眉,“我的愚昧加上我的無知,再減去你的機智你的能幹……”

  “呵。”一抹輕笑打斷了她煞有介事的盤算,白夜抬手解下一頭墨色長髮,玉指在木幾桌面上點了點,那裡放著一把梳子和一枚豎長的玉笄:“罷了,替我冠發。”

  現在這副凌亂美的模樣雖然也很養眼,但確實不符合白美人蓮花般高貴冷艷的氣質,但……

  “……我,我不會。”孫蝶羞憤懊惱地捂臉。

  白夜聞言微微眯眼,斜斜地睨著她,薄唇輕抿,玄色黑眸中閃耀著明明滅滅的清輝,他面無異色,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看來無知愚昧並不夠,還要再加上蠢笨聒噪。”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沒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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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唐門的路上孫蝶的嘴一直沒閒著,無非就是吐槽和嘮叨,說些有的沒的。起初白夜還會偶爾搭上一兩個字,後面就完全沉默了。循著他的方向望去,才發現他睡著了。

  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睡著了,或許是嫌她煩所以裝睡?又或是昏迷了?孫蝶不是大夫,縱然有千般猜測也沒辦法證實,只能守在他身邊,盼著早點到唐門。

  回到唐門時已經是深夜了,馬車直接從大門駕了進去,到了白夜的房門外才停下。海桐掀開了馬車帘子,孫蝶起先出來,正欲將白夜攙出去,便聽見身後響起一句中氣十足的喝止:“慢!”唐老太太一震蛇頭拐杖,陰鷙地睨著孫蝶,“婉兒葉蘇,你們去為夜兒查看傷勢,海桐和落葵在旁邊照料著,至於你……”她指的當然是孫蝶,“跟我來。”語畢,起先離開。

  孫蝶身子顫了一下,不自覺握住了白夜冰涼的手,可他還是沒醒來,孫蝶擔憂地抿了抿唇,回首望向唐小婉,唐小婉對她笑著點了點頭,以示安撫。

  孫蝶舒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每一對情侶中間都難免有個婆婆擋道,但她這是姥姥,比婆婆更位高權重,真是讓她忐忑不已啊。再說白夜還受了傷,現在讓她離開他身邊,她怎麼放心的下呢?

  下了馬車跟在唐老太太身後,孫蝶一步三回頭顯得極為不舍,唐小婉忍不住小聲道:“你放心好了,天下還沒有什麼毒是我唐門解不了的,再說九弟他也不見得中了毒,或許只是太累了,睡得比較沉,你不要太過憂慮,安心的去吧。”

  安心的去吧……這話怎麼聽怎麼滲得慌,既然白夜沒事,那她還真得安心的去了。孫蝶轉回頭望著唐老太太漸漸遠去的背影,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原以為唐老太太只是帶著她找個沒人地方訓話,卻沒想到居然將她帶到了唐門祠堂。一進門就聞見一股濃濃的檀香味,入目便見數不清的神位牌高高疊起,足有三尺多高。

  唐門還真是人口眾多啊,孫蝶不禁看傻了眼,還是聽到唐老太太一句冷哼才緩過了神,忙低眉斂目道:“唐掌門。”

  唐老太太隨手將祠堂的門關上,輕撫著蛇頭拐杖,眼底有些許探究,神色十分耐人尋味,似乎並不是很討厭孫蝶:“跪下!”

  這兩個字一說完孫蝶便跪到了最中央的蒲團上,面前是羅列的神位,身後是威嚴的唐老太太,她心慌得不得了,卻還是故作鎮定,她覺得要想讓未來姥姥滿意她這個孫媳婦,就必須表現得好一點,為了能和白夜在一起,她算是豁出去了。

  “你知不知道夜兒從小到大沒受過一次傷?”唐老太太立在孫蝶身後,目光凝視著第一排最前面的兩個神位,聲音低沉,卻並未有責怪之意。

  孫蝶吸了口氣,垂頭道:“知道。”就算以前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

  “若非為了你,夜兒豈會以身犯險,還受了傷?他從出生到現在,從未受過一次傷,你叫老身對你如何喜歡得起來?”唐老太太緩緩前行,停在最前面那兩個神位前,沉聲道,“你過來。”

  孫蝶乖巧地站起來走到她身邊,雙手緊張地搓來搓去。

  “這是夜兒爹娘的靈位。”

  白夜的爹娘都死了?孫蝶不可思議地看向那兩個神位,左邊的上書“唐書雁之靈位”,右邊的上書“唐傲天之靈位”。

  “夜兒的爹娘死於同一日。”唐老太太回憶著往事,“傲天是書雁的表哥,書雁是老身的獨女,當年傲天對書雁起過誓言,終生只娶她愛她一個,可後來書雁生夜兒的時候,傲天卻違背了誓言。”

  孫蝶皺起了眉,正欲說點什麼,便見唐老太太轉過了身,凝視著她的臉,淡淡地語出驚人:“所以待生完了夜兒,書雁便將傲天與那賤人毒死,然後自殺了。”

  孫蝶身子有些發抖,沉默半晌發出了一聲嘆息,垂下了頭去避開與唐老太太對視的眼神。

  唐老太太眉目端莊,重新將視線移到了神位上:“所以老身這個掌門便一直做到了現在,所以夜兒自懂事起便極恨毒藥,他總認為若他娘不懂用毒,他的爹娘便不會死,他就不用淪落到這個無父無母的地步。”

  孫蝶忍不住插嘴道:“他還有唐掌門這個姥姥,還有四姐這個姐姐……”

  “表親雖也是親戚,卻始終敵不過骨肉至親。”唐老太太嘆了口氣,“後來他便出了唐門,隱去姓氏,以名拆分為姓名,拜了醫聖為師,想要解盡天下奇毒。”

  ……原來,他叫唐白夜。孫蝶在心裡默念這三個字,有種微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老身不管你與那洛凡生有何樣的過去,你既已與夜兒定了親,便要安分守己地做我唐門的媳婦,否則,老身絕不會同意你來做唐門未來的主母。”唐老太太忽然轉身瞪著孫蝶,字字珠璣,警告中帶著託付。

  已經傻了一次,絕不會再傻了,孫蝶稍怔了一下便慌忙解釋:“唐掌門你誤會了,我和洛凡生真的什麼都沒有,我們見面的時候白夜幾乎都在,我也不知道他上次為什麼那樣說,我和他真的……”

  “行了,別解釋了。”唐老太太擺了擺手,打斷她的話,“你失蹤這三天夜兒找了你好久,今早忽然帶了從不肯用的佩劍獨自出了唐門,老身便知道難以善了。”

  孫蝶愧疚地低下了頭。

  唐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嘆了口氣:“既已懷了身子,便安分呆著,動了胎氣怎麼辦?今次之後,你要長個記性,莫再出事。”

  孫蝶一驚:“我……”什麼時候懷了身子?

  唐老太太不解她為何驚訝,兀自道:“那日我與夜兒進房商討你的事情,他告知我你早已有了他的骨肉,我縱是再不願意,也不能委屈了我唐家的後代,你以後切莫再與那些江湖人士來往,安心地做我唐門未來的主母便是,知道了嗎?”

  孫蝶的表情很奇怪,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半晌才憋出一個字:“是。”

  唐老太太一擺手:“回去吧,夜兒受了傷,你去照顧他。”

  “……是。”孫蝶面無表情地轉身出門,直到回了白夜的房間,還是沒搞清楚怎麼著她就“懷了身子”了?

  推門而入,孫蝶正糾結地皺眉苦思,便見本該躺在床上休息的人已換了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單手支頭斜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見了門口的動靜,他緩緩睜開了眼,眉目一轉,似有所慮。

  今夜委實丟人,先是在唐老太太那跟個傻子似的,回來了見著白夜又繼續發花痴,孫蝶的臉上整個就一副好像死了沒人埋的表情。

  “姥姥帶你去了祠堂?”今晚的白夜與往日不太一樣,他眉梢眼角都凝著淡淡的愁郁,似乎永遠都解不開。

  孫蝶轉身將門關好,走到桌邊坐到他對面,倒了杯茶邊喝邊應了一聲:“嗯。”

  白夜略微頜首,眼睫顫了一下,便沒再言語。

  孫蝶喝著茶打量他蒼白的臉色,輕聲問:“傷口在哪?疼嗎?”他已換了一身新衣裳,領口和腰帶都系的一絲不苟,完全看不見有包紮過的痕跡。

  白夜聞言神情軟化了些許,從未有人問過他疼不疼,就好像他從不會疼一樣,他心尖莫名顫動,低聲道:“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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