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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夜本就不是個好心腸的人,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孫蝶一次又一次挑戰他的底線,令他想一劍殺了她的願望更加熱切了。

  “下來。”白夜一字一頓道。

  白夜若真的對誰冷起來,那就不僅僅是外表上的冷了,是真真正正的冷血,什麼都不想,言出必行。

  孫蝶雖然是個神經大條的樂天派,卻也很敏感,她只是看上去很歡樂,實則是避免受傷的可能。穿越前繼父的所作所為歷歷在目,雖她刻意迴避著不想去理,但現在感覺到白夜的轉變,她也知道再玩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乖乖地從他身上下來。

  但她還有話說:“那你要保證不丟下我啊,外面那麼多壞人,我們夫妻同心,死也要死在一起嘛……”

  “死的人只會是你。”海桐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了,身後跟著幾個黑衣人,黑衣人袖口處用金線繡著朱雀圖騰,守護著一輛裹滿黑布的馬車。

  一黑一白,勢不兩立,江湖恩怨出現了……孫蝶跳到自以為的安全區域,撫摸著小心肝,擔憂道:“相公,你HOLD不HOLD的住啊?”捂臉,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這樣叫他,還真有點不習慣,但這也是沒辦法,她想在這亂世江湖中平安度日,就得靠這一身演技。

  海桐立刻震驚:“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孫蝶學著白夜的語氣說:“關你什麼事?”

  “你!……”

  “怎樣?”

  兩人針鋒相對。

  白夜卻恍若未聞,他盯著那輛馬車兩秒鐘後,轉向海桐。

  海桐會意,將手中一塊鏤空雕刻著“秀”字的玉牌交到他手中。

  白夜會不戴手套就接過的東西屈指可數,而這個玉牌便是為數不多的其中一件。他甚至還用修長白皙的手指摩擦了一下,才收入袖口,睨了一眼馬車,朝百糙堂內走去。

  孫蝶完全不明白現在是個什麼狀況,想去追白夜,但又覺得把情況搞明白最好,於是她屁顛屁顛的去討好海桐:“小海,怎麼回事呀?”

  海桐低聲和那幾個黑衣人說了什麼,黑衣人留下馬車,出了山莊。

  “小海,你回答我呀。”

  海桐將馬車往山莊內趕了趕,而後由下人一起把裡面一個同樣渾身裹著黑布的男人抬了出來,送進了百糙堂。

  孫蝶悻悻地想,她那天進百糙堂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狼狽不堪,好似屍體一樣被抬著?哎,臉都被丟光了,難怪白夜對她不感冒。

  “你還在這站著幹什麼?”海桐做完這一切,面無表情地走到了她面前。

  孫蝶捋了捋耳側一絲長發,靦腆地說:“我難道不應該在這裡守候我的夫君凱旋而歸嗎?”

  “你當公子是去打仗,還是當你自己是賢妻?”

  “難道我不是賢妻嗎?”孫蝶擺了個自認為完美無缺的POSE,露出八顆牙的標準笑容——如何呀?

  海桐上下瞥了她一眼:“去打盆水,自己照照,照完,端給公子。記住,要滾燙的。”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孫蝶一怔,回味著海桐之前的語氣和表情,驚喜地發現他這是在給她製造機會呢!哎呀這個臭小孩,跟著白夜別的沒學到,彆扭倒是學到了七八成。

  孫蝶到廚房燒了一大鍋開水,用水盆裝好,先自己對著水面整理了一下儀容,才端進了百糙堂。

  “相公,你要的水來啦。”孫蝶歡喜地放下水盆,俏臉泛紅,故作嬌羞地看著白夜。

  白夜側立在黑衣男子身邊,黑衣男子躺在一張木質病床上,渾身泛青,顯然中毒很深,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但不知為何,孫蝶就是覺得這男人很熟悉。

  白夜也不言語,也不動作,盯著那黑衣男目不轉睛地看,無視一切。

  孫蝶憂心忡忡地挪到了他身邊,這年頭應該還沒有天下大同吧?她家對象可別趕這個時髦啊,否則的話她豈不是要守活寡?那還不如直接守死寡呢……

  不對,呸呸呸,寡什麼寡,又不一定得寡……

  “相公,洗手吧,別看了。”孫蝶也不管白夜願不願意,直接握住他的雙手,將他拉到水盆邊就要往裡按。

  白夜冰冷的手及時收回,孫蝶卻沒那麼聰明,傻乎乎地慣性將手伸進了滾燙的水裡。

  “啊!……”孫蝶痛呼出聲,白皙滑嫩的雙手立刻紅腫一片,眼淚奪眶而出。

  白夜似乎怔了一下,邁向黑衣男子的步子緩了緩,顯得非常猶豫,但最終轉向了孫蝶。

  他第一次主動握住她的手,在她痛得沒心情不正經的時候。

  “好疼。”孫蝶眼淚啪嗒啪嗒掉在桌子上。

  白夜坐在她對面,替她擦藥包紮:“魯莽至極。”

  “真的好疼。”孫蝶咬了咬唇,看來十指連心這四個字真沒說錯。

  “若痛這一次能讓你不再犯錯,很值得。”白夜依舊不苟言笑。

  “我……”孫蝶欲解釋,卻被打斷。

  “不是很痛?還有心聒噪?”白夜的口氣有點不耐煩。

  孫蝶皺了皺眉,這次受傷都怪她自己,他說她兩句她沒意見,但能不能不要一直說?她雖然臉皮厚了點,但仍舊是個女孩子,心裡也希望有人疼愛的。舒了口氣,刻意粉飾的愛慕再也無法裝下去,孫蝶抽回手,也不管還疼不疼,扭頭就走。

  “去哪?”

  “不關你的事。”這句話說出來真解氣啊,難怪他喜歡說。

  “隨你。”他不痛不癢。

  孫蝶輕咬下唇,這燙傷是真心很痛,如果不及時處理肯定會有問題……仔細想想還是算了,傷勢比天大,任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腳步迴轉,孫蝶又到了他身邊:“疼,要呼呼。”她滿臉淚痕。

  白夜卻只扔下一個藥瓶,便走向已經從青變成紫的黑衣人身邊。

  孫蝶看看自己的手,都腫的跟香腸似的了怎麼自己抹啊?

  “白夜,人家一心一意為你辦事,現在受了傷你居然看都不看,你實在太過分了,沒有善待我也就算了,不能照顧好我這個准媳婦這種大錯簡直不可饒恕。”

  “藥在那,自己擦。”一點小傷罷了,何來那麼嬌氣?剛才要為她擦藥是她自己不准,現在來翻舊帳?這躺著的男人眼看就斷氣了,到底哪個重要些?

  “……”孫蝶看著地上的藥瓶,垂下了眼睛,沒言語。

  白夜平靜地戴上手套,撕開黑衣人的外衣,拉上厚紗帘子,大大小小的瓷瓶擺滿了案板。

  “你……”她開口欲問他什麼時候能弄完,卻被打斷。

  “出去。”行醫最忌吵鬧,這麼大的人了安安靜靜的不會麼?

  “好。”孫蝶說這個字時幾乎咬牙,由於手受了傷,她是踹開門出去的,正撞上在外偷聽的落葵等人。

  “孫、孫姐姐。”落葵尷尬地陪著笑。

  曹管家早就老練地轉過了身訓斥背後的下人:“還不快去打掃,都圍在這裡幹什麼?魔教之人將院子都染髒了,在公子出百糙堂之前必須打掃的乾乾淨淨,聽見沒有!”

  只有海桐沒有言語。

  他皮笑肉不笑地撿起地上的白瓷瓶子,詭異道:“這下你落在我手裡了吧……”

  孫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

  她受夠了,愛給治不給治,全當她喜歡自殘好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她不是兔子,是正宗的老虎,母的!

  “餵……”海桐驚訝地看著孫蝶紅腫著雙手瀟灑離開,一時之間不太反映的過來。

  “還餵什麼呀,你不幫孫姐姐擦,我去就是了!”落葵奪過他手裡的藥瓶,朝孫蝶追了上去。

  孫蝶坐在自己房間裡,手上燙傷生疼,她只能在涼水中泡著,以免除痛苦。

  死白夜臭白夜,雖然我對你的好是有私心的,但你也不能這麼狠心吧,虧我還真的把你當成未來對象,死沒良心的。

  “孫姐姐,你在裡面嗎?”落葵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孫蝶皺了一下眉,沒言語。

  “孫姐姐?”落葵敲門,“孫姐姐你彆氣了,海桐和你鬧著玩呢,公子也不是故意冷落你的,公子向來未曾在意過別人,這也就是孫姐姐你,若換第二個,估計斷了氣公子也不會看一眼的。”

  孫蝶不為所動,這話她已經聽膩了,莫說別人,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哎……孫姐姐,你現在這麼生氣,一定不肯讓我給你上藥的,那我只好把藥送回去,等公子來為你擦吧……”腳步聲漸遠,落葵居然真的走了。

  孫蝶欲哭無淚,節氣這種東西果然不是隨便耍的,這下好了,真沒人管了,怎麼辦吶?兩隻堪稱豬蹄的紅爪子泡在水裡,孫蝶眼眶酸澀無比,有點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泡手的水都熱了,大門卻忽然開了。

  救星啊……孫蝶淚目望去,差點瞎了眼,居然是白夜。

  “你怎麼來了?”孫蝶驚訝道,“太不可思議了,你是不是別人假扮的?”

  白夜一語不發,修長的身影瞬間掠至她身邊,將她兩隻“豬爪”從水裡撈出來,濕淋淋地,激得他渾身不自在。

  孫蝶看得出他的難受,心裡很清楚對於一個潔癖者來說讓他面對這種情況很是煎熬,心懷歉意和感恩的同時,也免不得小女兒心性,狠著心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但,但始終違背不了心意!!

  “看到你來我很高興。”她緩緩綻放笑顏,“不管怎麼說,你心裡還是有我的,那我就原諒你好了,你可切忌下次不准再這樣對我,怎麼說我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這樣做我是沒什麼所謂,以後被別人知道了傳到江湖上去,你要怎麼立足呢?”

  瞧瞧,這媳婦她扮演的多賢惠?孫蝶都忍不住給自己頒發最佳女主角大獎了,可白夜還是無動於衷。

  “哎,我雖然不介意你話少,但你好歹給點回應吧?自說自話很痛苦的。”孫蝶想要用“豬爪”去掀開白夜的斗笠,她真的很好奇那下面是怎樣的一張面孔。

  白夜避孫蝶如蛇蠍,渾身散發的寒氣讓她忍不住開始哆嗦,好可怕。

  “我與你說最後一次,不要再想碰我。”白夜的躲閃令孫蝶慣性地磕在桌子上,胳膊免不了又是青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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