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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德齡歪著頭。“我覺得皇上溫文有禮,可是上次,他把您送的點心都扔出去了,多好的點心啊,真可惜……”她自顧自說著。“德齡就問他,‘您為什麼要扔呢?’結果皇上回我說,‘皇后是太后的外甥女,她送東西不會安什麼好心!’”

  德齡說著笑了起來。“德齡就對皇上說,‘您也是太后的侄子啊!’結果皇上就不說話了……”她說的有些失落了,“皇上憋了好久才陰著臉問我,是不是老佛爺叫我去找他,和他在一起的。”

  “皇上怎麼會這麼想呢……德齡做什麼,難道不是德齡自己支配的麼?”她撇撇嘴。“娘娘,德齡不傻,看得出來您和皇上的關係……”她手裡的石頭子兒丟盡了,拍拍手,站起身子。“有些話德齡想了很多天,宮裡不能亂說話,可我還是想說!”

  “娘娘,你還記得流星麼?有些事情要自己去做,總是等,是等不來的!”她擲地有聲道。

  第39章

  德齡的話就像平淡生活里的一撮鹽,猛然一創,然後整個生活都變得有滋有味起來。細細想起來好像德齡說的非常有道理。珍妃能早早的和皇上心意相通,少不了她會揣測皇上的心意,並且順著皇上的意思去做一些能討皇上歡心的事情,而我,不會。

  一個正宮皇后的名頭壓在我身上,何況我的年齡又大過皇上。他們能過家家似的玩耍在一起,我卻不能。就這樣,我被束縛了二十多個年頭。

  就在這二十多年裡,皇上對我視若無睹,姑母對我不冷不淡,雖為皇后,箇中滋味,怕也只有自己能體會。自然了,對於這種人生是有一個準確的詞來描述的,那就是,守活寡。

  人生能有多少個二十年,何況這二十年,我失去了自己的一切,托著殘破的身子苟延殘喘。

  姑母正忙著見外國公使的夫人女眷們,邀請他們參加宴會。皇上這頭,按例管顧不上。只是早一些的時候,她聽聞又內務府的大臣私自給皇上糊了窗戶紙,莫名其妙就生了氣。“祖宗是打下江山的英雄!若是連這點子風寒都受不住,他怎麼配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說完就把那大臣撤了,倒也不知是哪個觸了老佛爺霉頭,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反倒讓姑母大了氣性。可是,後來呢,姑母終日忙碌,這撤職的事情竟也就被擱置下來,慢慢被人忘了。

  姑母的忙碌,對我來說倒是個頂好的契機。能藉此日日探望皇上,我相信這是上天賜予我的機會。

  我從前覺得這樣做是下賤的,是讓別人在我高傲的自尊上踩上一腳。可是德齡的話改變了我,或者說,我一直在苦苦思索著自己究竟該怎麼做,德齡無疑是指出來一條明路,簡直叫人豁然開朗,長久的探索得到了答案,我不能再這樣下去!

  那些我想要的,我所需要的,我要自己去追尋!否則,這輩子匆匆的過了,我不想裡頭滿滿的都是遺憾,至少我努力過,無論結果如何,但願自己不會懊悔。

  想到這兒,我也是鼓了挺大的勇氣,上的瀛台。

  後面的奴才跟的多,環環繞繞一排一排,這樣看起來很正式,也能讓皇上看出我對這件事很重視。早晨在鍾粹宮挑了半晌衣服,總算有件灰白色的看著還精神些,還囑咐小廚房準備了皇上喜歡的醃鵝肝。兜兜轉轉來回幾圈算是備齊了早膳,全叫人裝在食盒裡頭,用黃雲龍緞子包好了一起帶到瀛台。

  天還涼著,一不注意就容易叫風撲著。還是小德張仔細,多拿了兩簍銀炭,指著皇上這邊能用得著。

  瀛台無論外面還是裡頭,景還是人,都一樣頹敗不堪,讓人難過。我甚至於聽到過太監們描述皇上“眼睛就像死羊似的。”大約整個大清,也只有我們這一位爺能在太監心目中這麼沒地位來的。

  皇上問人要了一頂沒毀掉的,珍妃生前用過的帳子,整日就盯著那帳子看,再不就是在紙上畫上一直大烏龜,寫上“袁世凱”之名號,用身邊能找得到的東西來擲罷了,若是還不解氣,就原模原樣揭下紙來,用剪刀剪得稀爛,僅此而已。

  這是終日無聊至極的娛樂活動。

  不過,無論我怎麼過去,他終究是沉默,好像他面前根本就沒有我這號人。自然了,我帶去的吃食,他也是從不會碰的,往往是過去待不上多久,就被他冷言冷語的“請”出來。已經屈尊退步到如此,我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就日日去找他用早膳,他也就日日都不說話,若是說話了,那也大半是一個“滾”字。

  大約就這樣過了很多個月,天都暖和了。宮眷都到園子裡頭消夏,軟禁皇上的地方也從補桐書院變為了玉瀾堂,除了位置更為侷促之外,好像沒有什麼過多的變化。我乾脆搬去他旁邊住著,方便能天天找他。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與我相敬如賓,沒錯,畢竟長成這樣的女子是不能有什麼太多奢求的。而他只要能用他的餘光掃我一眼,與我說上那麼幾句話,我覺得,大概此生無憾了。不過很可惜,依著目前的形勢來看,這還有一段很遠的距離,他還總是“干”著我,說話也冷嘲熱諷的,那就證明他還十分的厭惡我。

  我已經記不得是哪一日早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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