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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他這麼一提,太子想起正事,連忙回過神往大帳走。

  傅錚這才不動聲色的又瞥了眼那邊說話的幾個人。視線落在梅茹身上定了定,見她還是笑盈盈的,傅錚眸色微沉,冷下臉來,只恨不得立刻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小東西提進去!

  這天晚些時候,皇后娘娘召各府陪行的小姐去說話。其實也沒說什麼話,不過是將她們喊過去看一看,再略賞下一些東西。

  梅府三個姑娘也都是要去的。

  可自打在帳中歇下,梅蒨就病倒了。她這會兒躺在那兒臉白的可怕,又咳個不停,實在起不來。聽到皇后傳召,一時心急,咳嗽的就更厲害了些。皇后聽說了,只讓梅蒨好生歇著,還特地派了個太醫過來瞧瞧。

  梅茹只能領著梅萍過去。

  皇后帳中,眾人齊齊跪拜行禮,又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那兒。

  皇后如今坐在最上頭,視線從眾人臉上一一掠過。周素卿她是見過的,皇后沒有說話,繼續安靜的往底下看。見到面生的梅茹時,皇后終於問了一句:“你就是平陽先生剛收的學生?”

  梅茹回道:“正是臣女。”

  皇后點點頭,視線在幾個人中間游移一番,輕輕擺了擺手。眾人無聲退下,只有梅茹和周素卿被留下來說話。

  梅茹一愣。

  其他人也是一愣。

  這是不是有些意思?

  唯獨周素卿面無表情的立在那兒。

  這帳中陳設古樸,端莊威嚴,梅茹立在下面,有點不大自在。

  這位李皇后她前世是打過交道的,心思彎彎繞繞一堆,卻也有點傻氣。因為太子後來實在不爭氣,而傅錚權勢越來越大,這位李皇后每次見著梅茹都沒多少好臉色。梅茹前世最不願意進宮,一進宮就要被這位皇后說。有一回大約是正月初一進宮,她又被李皇后當眾挑出好幾個錯,就連多戴了幾支珠釵也要說。回去的車上,梅茹實在忍不了,跟傅錚抱怨了一句。傅錚淡淡道:“你理她做什麼?”

  梅茹沒想到他會接話,楞了一下,小聲回道:“還不是為了你?”

  傅錚冷笑:“若是為了本王,更不用理她了,她還能怎麼為難你?”他說著稍稍傾身過來。梅茹心一跳,低低垂下眼。下一瞬,那人抬手將她鬢間的珠釵取下兩支,旋即又淡淡坐了回去……不過是這個動作,梅茹心慌跳了一路。她低著頭想,這人今天怎麼回事啊?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傅錚那天見到二姐姐了……

  梅茹連忙斂起心思。

  就聽李皇后在先問周素卿話:“沛瑾,聽聞你上回那幅畫被平陽先生說了?”

  “是了。”周素卿連忙回道,又笑,“臣女才學實在不及梅三姑娘半分。”

  梅茹略略蹙眉,這人是不是將她恭維的太過了?

  對面李皇后已經在問她話了:“你都跟平陽先生學什麼?”

  梅茹如實回了,李皇后笑:“這些倒是稀奇。”她又問怎麼學的,學到哪兒了,梅茹又一一回了,李皇后再沒說其他的,便讓她倆退下。梅茹鬆了一口氣,安靜著,由宮裡的嬤嬤領著往帳外走。

  熟料剛一出皇后帳篷,她和周素卿就遇到一個著杏黃色服飾的人。聽見那個嬤嬤請安叫太子時,梅茹渾身一寒,她死死低著頭,只中規中矩跟著見了禮。旁邊的周素卿亦是。

  太子略一垂眸,就笑了。

  眼前這人米分紅如意紋妝花褙子,蜜合色大朵簇錦團花芍藥紋錦長裙,綰著偏髻,頭髮用碧玉七寶玲瓏團花簪固定著,珠釵垂下來,襯得三千青絲烏濃,不就是白日見過的那個笑盈盈的姑娘麼?

  再望向旁邊一個,鵝黃的褙子,白色的裙子,溫婉端莊,模樣也很是不錯。但中規中矩的,比先前那個,倒是少了些莫名的滋味兒。

  這麼一想,太子又定定拂了梅茹一眼,這才走進母后帳中。

  這人視線落在頭頂時,梅茹渾身能驚出一身冷汗來,她對這太子實在沒什麼好感。

  太子的視線周素卿自然也察覺到了,看了梅茹一眼,她又望著前面,沒說話。

  第五三章

  梅茹是頂著一身冷汗回營帳的。

  她就是心再大,也察覺出一點不對勁來。

  正好二姐姐病著,梅茹便安安分分陪在梅蒨身邊照顧,在營帳中待了兩日,哪兒都沒去。

  梅蒨歉疚:“三妹妹,我這兒沒什麼大礙,你去外頭玩兒吧,正好多照看一點四妹妹。”萍姐兒跟兔子似的,這兩天腳下撒歡,跑的比誰都快。

  梅茹回道:“二姐姐這兒不能沒人,等二伯母閒下來,我再走。”——梅宸隨扈,小吳氏也一併來了,只是這兩天不得空,要一直在皇后跟前。

  “有勞三妹妹了。”梅蒨謝道。

  梅茹道:“二姐姐不必客氣。”

  梅茹這麼故意躲避著,傅釗就找不到她人了。他光見到周姐姐還有其他府里的小姐們陪在寶慧公主那兒,就是不見梅府幾個人。上回循循還讓他撮合她二姐姐和七哥呢,現在都看不見人,怎麼撮合啊?

  傅釗悄悄跟他七哥抱怨:“循循怎麼不出來?是不是病了?”

  傅錚冷哼一聲,抬手用力敲敲傅釗的腦袋,沒好氣道:“就讓她這麼待著!”頓了頓,又肅色交代道:“十一弟,圍場到底還是人多眼雜,你別總往她那兒跑,也別拉著她再什麼賽馬!”

  傅釗吐了吐舌頭,問:“七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傅錚眸色沉沉的,沒說話。

  一拍腦袋,傅釗恍然大悟過來:“不是吧,循循跟我差不多呀。”

  “呵。”傅錚冷笑,“已經不小了。”默了默,他提醒道:“十一弟,你也別整天……循循、循循的喊!”

  傅釗耷拉著腦袋,“哦”了一聲。

  傅錚又道:“若是這幾日她在外面,你別顧著玩兒,多看著點。”

  梅茹總不可能永遠不露面的,傅錚心裡有數。

  果然不過兩天,北遼各部到圍場,陛下晚上設宴。為了表示與民同樂,所有隨駕的人都得在場。梅蒨身子依然不適,皇后還是特准她好生歇著。梅茹坐在角落裡,眼觀鼻鼻觀心,安安分分。

  太子坐在上頭瞄了一圈,就看到梅茹了。

  她今日不過穿了件普通月白色織銀絲牡丹團花褙子,打扮的非常不出挑,乍一看,也不打眼。

  太子蹙了蹙眉,借著抬手喝酒的機會,又偷瞄了一眼。

  就見那張臉還是俏生生的,白嫩嫩的,暈著淡淡的一層紅,怕是能吮出水兒來。一雙會勾人的眉眼低垂著,這會兒看不清楚,可眼尾分明就是含著點點秋波,在眸子裡盪啊盪。她光是這樣坐著,便是說不出的嬌媚動人。唯一可惜的,就是年紀還小了些。

  太子一仰頭,將手中那樽酒喝了。

  冷冷打量了眼太子,傅錚又望向梅茹。

  這丫頭已經儘量坐在角落裡,偏偏那些旖旎夜色鋪在她身後,襯得那張臉越發明艷。

  只見旁邊人不知在跟她說什麼,梅茹這才懶洋洋抬起眼。她一抬眼,恰好撞進傅錚的眸子裡——

  遠遠的,遙遙的,可就是知道他在看她,而她也在看他。

  他就在那兒,眉目如星如畫,總是讓人第一眼就看見,那唇薄薄的,還引的人想親一口,嘗嘗滋味。

  梅茹淡淡撇開眼。

  她今天耳朵邊已經不停聽到北遼的人在夸傅錚呢。就是這會兒,不遠處幾個北遼公主,還在用胡語嘰嘰喳喳談論傅錚——只當這兒沒人能聽得懂。她們夸傅錚生的好看,還誇他……身材好,肩寬腰窄,身形修長而挺拔,又說他的獵物最多,那弓拉得最滿,定是個孔武有力之人。梅茹聽了,稍稍有點臉紅,又覺得實在好笑。

  她一笑,順便抬頭拂了眼傅錚。

  那人本已經移開視線,心念微微一動,傅錚轉回眼來。

  四目遙遙相對。

  梅茹垂下眸子。

  “循循!循循!”旁邊的孟蘊蘭在跟她咬耳朵,“明天寶慧公主說是想去打獵,皇后娘娘正在找人陪呢。”皇后就得了這麼一個公主,這回秋狩也就帶了這麼一位公主來。這是件露臉的事,孟蘊蘭悄聲問她:“你要不要去?”

  梅茹搖頭,壓低聲道:“我不想去。”

  孟蘊蘭欣喜道:“那你教我騎馬?”孟蘊蘭本來是要跟梅茹學騎馬的,可是這兩天梅茹一直躲在蒨姐兒那兒,外面會騎馬的姑娘就剩下周素卿和賀府娟姐兒幾個人,萬萬沒想到,周素卿的騎術居然是最好的!孟蘊蘭很不服氣,她是絕對不可能向周素卿討教的,所以一連幾日待得實在無趣。

  梅茹推辭不過,這會兒點頭道:“也行。”又道:“咱們趁人少的時候偷偷找個地方練。”

  “我也要我也要。”旁邊的萍姐兒湊熱鬧。

  梅茹戳她的腦袋。

  三人剛剛這樣約好,熟料皇后娘娘跟前的嬤嬤就下來傳梅茹,只道皇后娘娘喚她過去。梅茹顰了顰眉,起身的時候已經不動聲色,跟著嬤嬤過去。她如此一走動,又引來視線數道。

  到了皇后跟前,梅茹還是垂首而立。

  李皇后問:“聽聞三姑娘騎術不錯?”

  梅茹有些詫異,皇后從哪兒知道她騎術不錯?這會兒也不好多思量,只連忙回道:“要讓娘娘見笑了,臣女只是勉強可以,斷不能稱不錯。”

  李皇后滿臉難色道:“沛瑾先前過來告罪,說她身子不大舒服,擔心明日不能陪我兒去行獵。”——周素卿的騎術是幾個姑娘家裡最好的,難怪皇后會覺得為難。嘆了一聲,李皇后又道:“公主是個最愛鬧騰的,本宮實在放心不下,明日三姑娘你就陪著她一道吧,多個細心的姑娘跟在身邊照顧,本宮心裡頭也安穩一些。”

  既然皇后如此說了,梅茹斷不好拒絕,她福身稱“是”。

  再起身的時候,梅茹視線恰好拂過底下的周素卿。

  那人身子似乎真的不適,這會兒擰著眉坐在那兒,梅茹不願多看,她懶洋洋移開眼,熟知遙遙一對,恰好又對上傅錚的眼!

  他淡淡望過來,一雙眼墨黑。

  傅錚思量的時候,總是抿著薄唇。他這會兒也是,卻不知在想什麼。

  梅茹懶得想,她別開臉。

  翌日,梅茹陪著寶慧公主去狩獵。周素卿身子不適,果然沒有來。一道去的,還有賀娟幾個並一大幫侍衛。姑娘家打獵不比那些大男人,不過是小玩小鬧。這圍場極大,後面是一個坡度極緩的山坡,前面則是狩獵的林子。一行人也不走遠,只在林子外邊轉悠。

  梅茹興致缺缺,她騎術不錯,在幾個姑娘家裡面算是拔尖的。可她箭術不行,手上沒勁,拉不開弓,所以只能騎著馬在附近瞎溜達。

  寶慧公主年紀跟萍姐兒差不多,手上倒是能拉開弓,就是沒個準頭。她常常亂射一氣,梅茹的馬就已經被無緣無故驚了好幾回。她手中不得不緊緊牽著韁繩,雙腿穩住馬背,才勉強控制住,卻也只想離這位公主遠一點。

  梅茹暗忖,這位寶慧公主果然是個愛鬧騰的,比她還厲害。

  這位寶慧公主沒射到獵物,沒一會兒就失了耐心,亂發一通脾氣。那些侍衛被她罵的只能更加賣力的趕小兔子、小狐狸出來。

  “怎麼回事?”旁邊忽然竄出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寶慧公主不發脾氣了,只回頭委委屈屈的喚道:“太子哥哥,快來教我。”

  聽到這幾個字,梅茹渾身又是一陣寒意。那些冷汗密密的泛起來。她頭也不抬,就要隨著眾人下來請安。

  太子連忙擺手止住他們,溫言道:“本宮是來教公主行獵,你們且隨意。”

  梅茹戒心重,這會兒冷眼旁觀。

  那太子果然沒做其他的,更沒多看她們一眼,只一門心思教寶慧公主射箭。

  縱然如此,梅茹仍騎著馬離這個人儘可能再遠了一些,裝作尋找獵物的模樣。

  等到這時,太子這才悄悄抬眼。

  今日這位三姑娘穿了騎馬裝,乾淨而利落,那姑娘家的腰肢越發纖細,不堪一折啊,跨在馬背上的兩條腿也是修長而勻稱,一顰一笑不經意間,美的格外打眼。

  太子現在正手把手教寶慧公主射箭呢,這會兒梅茹背對著他們,離得稍微有些遠。他悄悄將弓偏轉了一點方向,再鬆開寶慧的胳膊——

  就見那銀白色箭矢嗖的一下射出去,一下子扎在梅茹騎得那匹馬腳掌上!

  那馬徹底吃痛,一下子瘋了一樣竄出去。

  梅茹猝不及防,嚇了一跳,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馬帶得往前走。

  前面就是狩獵的密林,梅茹不想往裡面去,她死死攥住馬韁往旁邊扯。可底下這馬驚得太狠,她根本控制不住,只能愈發用力的攥著韁繩,一人一馬就這樣胡亂沒有方向的竄著往前。

  太子驚呼一聲“不好”,立時策馬追了過去……

  且說傅錚從大帳中出來,就見遠處一片慌亂。他看了石冬一眼,石冬眉心皺成個鐵疙瘩。傅錚登時沉下臉,他牽過一匹馬,一下子翻上去,連忙追了出去。

  第五四章

  梅茹從來沒騎過這麼癲狂的馬。那馬吃痛,縱得極高,又發了狠勁的跑。她知道若是現在被顛下來,不死也要半殘。梅茹只能死死攥著韁繩,整個人儘量貼在馬背上。這馬瘋的要命,馬蹄子亂撅,徹底驚起林中的大片飛鳥。

  黑壓壓的一大片,從頭頂密密飛過,梅茹渾身發麻,又覺得陰森。

  這一路她早就被顛的難受,手上、腿上力道已經松去許多,整個人只能堪堪掛住這匹瘋馬。偏偏馬速不減,越跑越深,越跑越遠,一條道往前,枝葉茂盛,連光都透不進多少,越發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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