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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茹看在眼裡,眼眶一熱,高高喊了聲“哥哥”。

  “循循!”梅湘回頭應了一聲,手裡的動作卻不停,又交代說:“你別過來,站那兒等哥哥。”他說著彎腰剷出一些馬糞,堆到一旁的板車上頭,待會兒還要再推到營外的莊稼地裡頭。鏟完這一鏟子,梅湘才撣了撣衣擺,走過來。

  他一靠近,梅茹聞著那股味兒就顰眉:“哥哥,你怎麼想到來這兒?”聽姨父說哥哥是自請去馬廄打雜的,真有些出乎梅茹意料。

  “哥哥我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時不能上陣打仗,營里又不養閒人,所以先來這兒打打雜。” 梅湘淡淡笑著,努努嘴,對著馬廄道:“這兒最缺人,又沒人願意干,我就試試吧。”怕妹妹擔心,又特地寬慰梅茹一句:“姨父說了,等今年招來新兵,我就跟著一塊兒過去練。”

  聽了這些話,梅茹心裡愈發放心,這會兒讚許道:“哥哥看得開就好。”

  這沒大沒小的……梅湘抬手就要敲她的腦袋,梅茹連忙捂著腦袋一躲,手裡落了空,梅湘故意唬著臉問她:“循循,今兒來做什麼?”

  梅茹想到正經事,忙將府里寄來的信函拿出來。

  梅湘接過去看了看,道:“循循,娘這是催你回京呢。”

  “是了,哥哥。”梅茹回道,“我跟姨母、蘊蘭三日後便走了。”

  梅湘將信又仔細看了一回,這才叮囑梅茹道:“回去之後見到爹娘還有老祖宗他們,千萬別說我受傷的事,也別提我在馬廄這兒打雜,免得爹娘聽了徒增擔憂。”

  “知道。”梅茹乖巧點頭。若是被娘知道哥哥做這些苦活,肯定要不捨得的。

  將信折好收起來,梅湘不忘叮囑說:“別忘了常去看看你嫂嫂,銀子可不許缺。”他說的無比順嘴,一說完自己個兒倒是先怔了怔,嘆了一聲,這才無奈改口道:“別忘了去看看她。”

  梅茹自然點頭。

  猶豫少頃,梅湘再特地囑咐了一句:“若是她定下好人家了,循循你記得給哥哥來個信。”

  來信能做什麼?無非是斷了念想。

  梅茹心裡頭嘆氣,暗忖那麼好的嫂嫂,也不知會另配給何人。

  兄妹二人再多說了會兒話,梅湘便轟她了,指著馬廄道:“我這兒活多,循循你趕緊回去吧。”待送她上了馬車,梅湘又道:“循循,三日後哥哥就不去送你了,你歸京的路上跟著姨母別亂跑、別闖禍、乖乖聽話。”

  聽到這些細心的話,梅茹眼圈兒忍不住又紅了,“哥哥!”她軟軟喚道。

  梅湘眼圈兒也有些紅,他偏頭吩咐了車夫一句,馬車便趕著往前去了。

  梅茹猝不及防的,連忙從帘子里探出腦袋往後看。

  就見哥哥一個人孤零零立在大營門口,渾身上下那麼的髒,因為受了傷,形容越發消瘦。

  光是看這一眼,梅茹就受不了了,她連忙躲回車裡,低頭抹淚。

  “姑娘別哭啊!”靜琴急著勸道,“大爺留在這兒是好事,咱們還得回去給老爺太太報喜呢。”

  梅茹抹了抹淚,又探出腦袋張望。可馬車已經走得遠了,哪兒還能瞧得見哥哥的身影?

  梅茹坐回車裡,想到先前哥哥的模樣,還是難受。

  她紅著眼回到驛館,正好遇到那二位殿下不知從哪兒回來。看到傅錚,梅茹心裡那股火就蹭蹭的竄,但她更加不想與這人多言,這會兒一福身,也不多搭理這二位,直直往裡頭走。

  熟料傅釗三兩步追上來,笑話她道:“循循,你眼睛這麼紅,肯定是哭過啊!”

  聽出他話里的揶揄之意,梅茹嫌煩,剛要瞪他,眼角餘光正好瞥見立在後面的傅錚。眼珠一轉,梅茹心裡改了主意,索性頓住步子,故意說道:“就怪殿下多嘴,害得我好好的一幅畫兒被毀了,我怎能不慪?”

  “怎麼回事?”傅釗不解撓頭。

  看來他是一無所知的,梅茹攤手道:“殿下,就因為您在周姑娘跟前提了一句我那幅畫兒,如今被眾人奚落,各個都說我畫的難看,又被人私自拿去變成他的了,根本不問我的意思!”說到這兒,梅茹偏頭問:“殿下,您說這人是不是討人嫌?我是不是該慪氣?”

  餘光里,傅錚面容冷冷繃起來,薄唇緊抿,並不上前,只立在那兒靜靜看著。

  “居然還有這種人?”傅釗不可思議極了,義憤填膺道,“誰這麼討厭?本皇子替你教訓他!”

  梅茹冷冷一笑,又一福身道:“只怕殿下您也教訓不得。”

  說罷,她自顧自先進了驛館。靜琴在後面聽出一身的冷汗。她悄悄瞥了眼後面的燕王殿下。

  那人負手立在那兒,眸色淡淡的望過來,沒什麼表情,卻亦是最可怕的。

  靜琴連忙低下頭,跟著三姑娘進去。

  留傅十一在那兒摸不著頭腦,他回身問道:“七哥,你可知道這事兒?”

  傅錚又拂了眼那伶牙俐齒的小丫頭背影。冷冷收回視線,他不發一言,逕自往裡走。

  傅釗見狀,越發莫名其妙。頓了半晌,他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那個人就是七哥!”他吐了吐舌頭,難怪循循說他也教訓不得呢。

  且說梅茹往驛館裡走,經過中間庭院的時候,身後傳來沉沉的腳步聲。是傅錚!這會兒天色將晚,驛館的驛丞都各自歸家或者找地方懶散歇下了,哪兒還有什麼別人?

  梅茹略略蹙眉,就聽後面那人果然喚她:“三姑娘。”聲音低低的,透著壓迫。梅茹彎彎的黛眉顰著,冷冷回過身。

  她不說話,兩道目光直直戳過來,還是跟丟刀子似的,看來真氣的不清。

  傅錚道:“本王有話要跟你說。”

  梅茹道:“我卻無話跟殿下說。”

  傅錚猜她就會是這樣子的擰脾氣。他上前半威嚇道:“三姑娘既然無話說,就暫且聽著。”

  “……”

  梅茹啞然,抬眼瞪他。

  熟料傅錚只是垂眸。那雙墨黑的眼定定看著她,小半晌,他只道了一句:“本王並非有意要動三姑娘你的畫。”

  梅茹冷笑。

  那笑意太冷,傅錚便多解釋了一句:“不管三姑娘信還是不信,本王不過是想替姑娘你圓個場。”

  梅茹自然不信。

  她懶洋洋欠身,敷衍著謝道:“呵,那多謝殿下的圓場之情。”又不客氣的嗆道:“只不過我竟然不知道,殿下替人圓場就是說那等奚落之言。”梅茹可沒忘,這人說她落筆略顯稚嫩,整體架落不算好,太過潦糙隨意……句句掃她的臉!想起來便窩火,梅茹繼續嗆道:“殿下,我知您作畫造詣高,瞧不上我這種不入流的,只盼以後也別再污糟您的眼!”

  她一字一句像刀子剜過來,傅錚眸子驀地一縮。他抿了抿唇,沒再說話,只望著面前這人。

  梅茹卻懶得再看他,福了福身,拜別這人,往屋子裡去。

  這一通話,總算是讓她稍稍解了氣。梅茹心裡終於舒坦了一些。熟料回房歇了盞茶的工夫,孟蘊蘭帶來個消息,梅茹便又不舒坦了。

  周素卿要跟她們一起回京呢!

  梅茹只覺得心煩,不由狐疑道:“這人才剛來平涼,怎麼願意跟咱們一道回京?”——傅錚會繼續留在平涼,與回屠商議後續的安排,還要查剋扣軍餉一事,所以,周素卿怎可能捨得離開?

  孟蘊蘭道:“就剛才,燕王殿下讓她跟著咱們一道回京呢。”

  傅錚?

  梅茹有些不解,他不回京,怎麼單讓周素卿回去?

  再想了想,梅茹便知道了,傅錚這人怕是想避嫌呢。

  他們一眾人都走了,留周素卿在這兒,雖然有聖上的准許,但深究起來,和傅錚之間又有些說不清的關係。

  梅茹輕笑。傅錚這人還真是冷情,人家好容易追到這兒,就這麼輕飄飄的把她打發了……

  既然說到燕王殿下,孟蘊蘭話題一轉,笑道:“循循,你那幅畫我娘跟周素卿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燕王殿下看出來了,還替你畫全了,是不是臉上有光?”

  “臉上有光?”梅茹面上冷笑。

  孟蘊蘭跟她咬耳朵道:“循循你是沒瞧見周素卿,她當時就黑臉了!”想到周素卿的那張臉,孟蘊蘭心情好的止不住大笑,又悄聲道:“她跟燕王殿下是最好的,肯定沒想到燕王殿下會這樣費心費力……”

  梅茹聞言一愣,她忽然就想到傅錚先前的那句話,本王不過是想替姑娘你圓個場……所以,傅錚猜到她會被周素卿取笑,才特地補全了她這張畫?

  梅茹還是顰眉,根本不願意多想跟這人有關的任何事。

  三日之後,梅茹一行歸京。

  四個弱質女流上路到底讓人不放心,孟政派了幾個親兵送她們至陝西,另一邊傅錚又讓傅釗跟著,好歹一路上能照顧一些。

  離開平涼城那日,梅湘果然沒來,梅茹探著腦袋張望了會兒,有些失望。她悶悶縮回馬車裡。

  傅錚那會子正在跟傅釗交代話呢,突然就看到一個腦袋在車簾邊冒了冒,不知在看什麼,很快又躲了進去。

  他靜靜看著那道帘子,可那人根本沒有再探出身,也根本沒有多看他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某元寫文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夠看的高興。這文完全是作者亂yy的產物,我對古代那些規矩也是一知半解,萬萬沒想到會戳大家雷點,給大家添堵,真是貽笑大方了^_^我真的特別抱歉,向所有不慡到的親道個歉!

  謝謝晝夜親的手榴彈啊,謝謝果子、stephanie還有阿畫的地雷,感恩感恩,循循的零嘴又有著落了,循循愛你們啦(づ ̄ 3 ̄)づ

  果子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2-08 08:36:42

  晝夜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5-12-08 13:2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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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三八章

  到了四月,天氣慢慢暖和起來,從西北越往京城走,日頭越是曬。

  因為有周素卿在,梅茹一路上都不大出來走動,連話都懶得多說幾句。

  平日姊妹二人坐在馬車裡,孟蘊蘭有自己的功課要忙,梅茹在旁邊也不擾她,只自己安靜看書。等夜裡在驛館歇下,她便開始重新抄錄。這一路走走看看,於書上記載的這些東西,梅茹倒是有了些自己的心得,再細細思量斟酌一番,愈發覺得受益匪淺。如此一來,她的幹勁更足。

  只是苦了傅釗。

  離開平涼前,傅錚便提醒過他,行事務必要有分寸,尤其那邊是幾個姑娘家。傅釗謹記了幾日,一轉眼又通通拋到九霄雲外。他就是個嘴巴根本閒不下來的。路上一得了空,或者閒的無聊,他就去找梅茹說話。

  梅茹才不願意陪這個小孩鬥嘴,自然說自己忙著呢。

  傅釗取笑道:“循循,你有什麼忙的?莫非也要像周姐姐、孟姑娘一樣做個才女?”

  越是靠近京城,梅茹越不願與這人有太多牽扯。尤其傅釗一口一個“循循”,聽在旁人耳中實在不像話。上一回,周素卿偶然之下就聽見了。她面上稍稍有些驚訝,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笑盈盈的望著梅茹。那份笑意竟像是梅茹和傅釗私底下有什麼似的!

  那個時候,梅茹已經有些埋怨傅釗的口無遮攔,如今再一聽他喚自己“循循”,梅茹當即冷下臉,道:“殿下,莫要再這麼喊我!”

  見她突然生氣,傅釗一怔,下意識嘟囔:“為什麼?”

  梅茹還是冷麵:“您是殿下,身份尊貴,自然不在乎清譽名節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我卻不同。”

  “我……”傅釗一噎,訕訕頓了頓,不說話了,只騎著馬溜溜達達往前去。

  梅茹耳根子終於清靜了,她又繼續看書。

  好半晌,外面突然有人喚她:“梅三,本皇子有話要說。”

  又是傅釗!

  聲音老大不願意,偏偏還假裝出正正經經的模樣,不知想說什麼,打什麼算盤。

  梅茹悄悄擰眉。

  一直在旁邊靜心練字的孟蘊蘭這會子也抬起頭來,壓低聲對梅茹道:“循循,這個殿下是不是又在犯傻了?”說著,她嘴角咧開來,笑意滿滿。孟蘊蘭比梅茹更瘦弱一些,個頭也比梅茹的矮,但是她一雙眼睛圓圓的、大大的,這會兒笑起來,全是小丫頭的促狹。

  梅茹也抿唇一笑,朗聲回道:“殿下,有事請說。”

  傅釗仍是正經回道:“你先前有一句話說錯了。”

  “什麼話?”梅茹順著問道。

  傅釗賭氣道:“本皇子雖然身份尊貴,但也是在乎那些清譽名節的。”

  “那更好了。”梅茹道,“殿下就該離我們這些粗鄙之人遠一些。”

  被她一噎,傅釗憤憤哼了一聲,又只能騎著馬往前。

  熟料耳根子還沒清淨多久,這人再度回來了!

  梅茹哭笑不得:“殿下,這次又有何事?”

  傅釗無比自然的接道:“自然是找粗鄙之人說話打發時間。”

  車裡頭孟蘊蘭和梅茹都笑了。孟蘊蘭更是笑得直不起來腰,她捂著嘴,才沒笑出聲來。梅茹也覺得這人可愛,於是道:“殿下,您稍等。”

  傅釗騎著馬在外面悠悠閒閒的溜達。

  稍等了一會兒,就見旁邊的車簾掀起來,靜琴探出身來。她手裡托著個油紙包。傅釗命小廝接過來,一看,竟是一包青杏!他好奇道:“梅三這是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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