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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的畫像被吹得內陷了進去,方方正正的一個輪廓,後面分明還有一道門。

  沈冽驚奇不已,朝沈懌和晏尋看去,卻見二人神情只是淡然,仿佛見怪不怪的樣子,自己也只好收斂表情。

  晏尋幾步上去把畫像撩開,門洞後黑漆漆的,好像深不見底,他讓他二人先等著,自己取了盞燈籠,這才在前面開路。

  兩位王爺身嬌體貴,不知前方會否有什麼危險,他每一步都走得極其小心,一面又狐疑著肖雲和沒事幹鑿這麼條道幹什麼?逃生用嗎?

  越往裡,那股霉味就越發濃郁,甚至夾雜著惡臭,對於盡頭的物體,他已有預感。

  沈懌倒是沒什麼,沈冽到底沒經歷過什麼風浪,晏尋又勸了兩回,瞧他不為所動,也就只好罷了。

  冗長的夾道之後是另一間幽暗的石室,燈光照過去,正對面的地上竟擺著一具形容可怖的屍首,大半的身子早已成白骨之狀。

  眼見這場景,三個人都不同程度地愣了下。

  許是此地太過隱秘,先前那一撥官差並沒找過來,自然也就沒發現這個來歷不明的死屍。

  沈懌和晏尋自然而然地走上前,蹲下身仔細查看,沈冽自知幫不上忙,也不想去自找麻煩,很識相地在旁觀望。

  “死了大概有半年以上。”晏尋隔著帕子在死者的衣服內翻找,“人都快腐爛成白骨了。”

  從屍首所穿的衣飾能看得出,這是個男的,還是個家中挺有錢的男的——非富即貴。

  ……大半年前,那不正好是肖雲和被捕入獄的時間?

  “來看看這個。”他把搜出來的一塊腰牌遞到沈懌跟前。

  借著燈光,沈懌打量起上面的字,“太醫院的制牌……這人是御醫?”

  “我估摸著,肖雲和一直把他囚禁在此,後來人被斬首,官差又沒尋到,就給活活餓死了。”

  畢竟是錦衣衛出身,晏尋斷起案來頭頭是道。

  沈懌淡淡睇了他一眼,不予置評。

  “現在的問題是,姓肖的為何會將太醫院的人囚禁在這裡?”他拎起地上的鎖鏈掂了掂重量,瞧著白骨上面殘留的鬚髮,“還是個年紀挺大的御醫……”

  晏尋當然不會自作動情的以為這是特地找來給自己治病的,再說了,也沒道理把治病的人弄得這般要死不活。

  雖然肖雲和本人做事情的確古怪乖張,但總不至於沒有理由,既然他以這種手段對付人,要麼就是與之有仇,要麼就是想從他嘴裡套出點什麼來。

  “年初的確有位姓劉的太醫失蹤,不過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他。”晏尋拍了拍手上的灰,“兇手多半是肖雲和,不過出了人命,也算是宗大案子了,交給錦衣衛來辦吧,回頭有了消息,我叫人通知你。”

  “也好。”

  就在他倆圍著那具屍體轉悠時,閒得沒事幹的莊親王在石室四周晃了一圈,見那牆壁上的隔層內放置了一個木匣子,便隨手拿了過來。

  盒子上掛了把鎖,卻並未上鎖,打開時有啪的一聲輕響,晏尋和沈懌當下齊刷刷朝這邊望,幾乎是同時喝道:“別什麼都亂碰!”

  話才道完,心大的莊親王已把盒中之物取了出來,厚厚的一疊,用線繩綁著,不知是信件還是卷宗。

  “不要緊的,很安全。”他一邊說,一邊拆開了繩索,一目十行地快速掃過去,眉頭卻越皺越緊。

  “寫了什麼?”沈懌走到他身後,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仔細辨認才發現是藥方,“這是太醫院的舊檔……長慶五年的……”

  “長慶?”晏尋喃喃自語,“那不是先帝的年號嗎?肖雲和收集這些東西幹什麼?”

  方子上最末尾的印有好幾個,除了太醫院,還有幾位御醫的私印,大概都是同時診脈後開的藥方。

  沈懌飛快掃了幾眼紙上的內容,“前面的都是治療傷風感冒的,後面倒是多加了幾味驅寒,退燒的糙藥……”

  晏尋聞之愕然:“你還懂治病?”

  他輕哼:“你當我跟你似的,只會得病?”

  晏尋:“……”

  “不對……”沈冽又多翻了幾頁,顰眉搖頭,“這人恐怕不是得的風寒。”

  “防風、逍遙竹、千里光……都是外用的藥,還有護生糙,單單只是發燒,根本用不上護生糙。”

  晏尋常年長在關外,對這些藥理一竅不通,“護生糙是治什麼的?”

  沈冽定定看著他,吐出兩個駭人聽聞的字:“天花。”

  “天花根本無藥可醫。”沈懌在旁糾正,“護生糙能救治的只是少部分人,大多數能否活下來,全憑運氣而已。”

  沈冽不再言語,沉默地往下翻,可以看出,大夫用的藥從一開始的溫補,到後面越來越猛,甚至有幾次用了千年人參吊命,顯然是病人已病入膏肓。

  “這些藥是開給哪個宮裡的?”沈懌忽然發問。

  他看了一眼右下的落款,“長明宮……皇后的宮中?”

  沈懌若有所思,“可當年的長明宮裡住著的,是當今太后。”

  晏尋想了想,“所以太后得了天花?”

  “我記得從前聽人說過。”沈冽握著那一疊卷宗,沉聲道,“有一年,先帝和當今都生了重病,治了很久也沒治好,那年雨水多,天象有異動,帝星光芒微弱,一度有人認為大梁的江山會易主。”

  “不過沒想到的是,先帝和沈皓都先後奇蹟般地痊癒了。”沈懌接著他的話說。

  顯而易見,長明宮內得病之人十有八九是當今皇上,算算年紀,那時候的沈皓應該才一歲多一點。

  “後來呢?”晏尋瞧不懂藥方,只能問他們倆,“這個得天花的人,治好了嗎?”

  言語間,沈冽正好翻到了最後那一頁,他盯著白紙黑字,語氣低沉:“沒有。”

  他抬起頭,神情里說不出的詭異,“根據舊檔上所寫,‘血氣有虧,不治而亡’。”

  沈懌聽著眉峰緊擰,晏尋則是腦中一片空白地愣了愣。

  天象異動,

  不治而亡……

  陰暗的石室里密不透風,與他們相伴的只有一堆腐爛的白骨。

  三個人心中皆毛骨悚然起來。

  太后所出只有一位,如果今上在十多年前就染疾而死,那眼下坐在皇位上的人,又是誰?

  *

  書辭一覺睡醒時,已是下午了,身側的床鋪空蕩蕩的,有一抹躺過的痕跡,她探手過去摸了下,冰涼冰涼的,沈懌顯然離開多時了。

  伸了個懶腰坐起來,她張口叫紫玉,慢騰騰的開始梳洗穿衣。

  “王爺呢?”

  紫玉一面給她梳頭一面回答,“王爺和莊親王一塊兒出去啦。”

  書辭哦了聲,又嘀咕道,“出去居然不叫上我。”

  “那不是看您睡得熟嘛。”

  “他沒說去哪兒了?”

  後者聳肩:“我哪兒敢問呀。”

  她平日裡其實沒什麼事,這一睡又睡過了頭,不能再去找書月或是將軍夫人串門兒,只能在家逛逛打發時間。

  正琢磨著要不要出門散步,正院裡就看見沈懌、沈冽以及晏尋,三個人表情整齊地回來了,一臉的莊嚴肅穆。

  書辭咦了聲,試探著問,“……你、你們該不會是打架了吧?”

  沒人說話,沈懌從她身邊經過時,順手拉住她胳膊往跟前帶了帶,“書房裡說,記得把不相干的人支走,紫玉高遠也不行。”

  見他神情不對,書辭忙應聲點頭,“好。”

  一進屋,三人在桌前各自坐了,書辭將捲簾放下,日光無法全照進來,房中清幽清幽的,叫人一下子靜了心。

  饒是茶壺裡有水,半晌也沒人動,晏尋是第一個開口的,迎頭就一句話:“會不會有詐?”

  能這麼問都是對肖雲和有所忌憚的,知道此人詭計多端,就怕他做什麼事都別有用心。

  沈冽肯定道:“太醫院的舊檔我看過了,沒問題。”

  晏尋頗為不解:“他當時既然有這麼一個把柄在手,為何不揭發沈皓,反而心甘情願等著砍頭?”

  “別忘了,肖雲和憎恨的是沈家人。”沈懌淡淡道,“以他的脾氣,應該很樂意看到沈氏皇族被攪得烏煙瘴氣。”

  沈冽拿食指在桌上敲了敲,“不過這些東西打哪兒來的?他們不知道什麼叫毀屍滅跡嗎?”

  聯想此前種種,沈懌到這時才輕笑出聲,“也許他們自己人‘狗咬狗’呢?”

  梁秋危這麼機敏的人,必然會想著給自己留條後路,而他拿住的這個把柄最後又是怎麼樣兜兜轉轉到了肖雲和手上,他們無從得知……其實也不重要了,因為無論當今是不是正統,他們二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也總是會捅破的。

  皇帝早已開始蠢蠢欲動,他若不下手,恐怕肖雲和就是他今後的下場了。

  “你考慮好了嗎?”沈冽留意到他的表情,“你若肯,我們不是沒有希望。”

  沈懌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答反問:“老實告訴我,你等這天,等了多久了?”

  後者並不言語,淡淡一笑,自取了手邊的茶杯,隨意擺弄。

  書辭在旁聽完了全程,雖不知前因後果,但也隱約明白了什麼……

  第 93 章 九三章

  沈冽想得很簡單, 皇帝雖然把身邊的人換了一大半,但實際上心腹全是些文臣, 唯一聽命於他的只有玄武將軍楊燁,只要找機會把此人調走, 京城基本就是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了。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沈懌點著桌子提醒道, “宮裡還有禁軍, 而且我不可能提前把五大營的人調出來,那樣會打糙驚蛇。”

  他一臉的躍躍欲試, 胸有成竹地說不要緊,“我們眼下有一個最大的優勢。”沈冽頓了頓, “因為晏大人是我們的人。”

  皇宮的門禁一向是由錦衣衛負責, 他若從中作梗, 禁宮裡的皇帝可以說是未著寸縷, 不足為懼。

  對面的晏尋聽得眼角跳了一跳, “怎麼我也要參與?”

  沈懌支著頭冷笑, “東西都看了, 你還以為能繼續當牆頭糙, 明哲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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