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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會來。"他質問。對男人的相救。不但沒有半分感激之情。反倒是惱怒更多。

  "來救你。"孟玄夜答道。

  "一個死人。憑什麼就我"縱然被千刀萬剮。孟玄燕也不希望這個男人出現在他的面前。不希望這個男人在他的眼前死而復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由而令這一代鬼將重現於世。"你籌劃了那麼多年。甚至拋棄了後蜀。那完美的戰死沙場。絕妙的橫屍荒野。你騙倒了所有國。所有人。為的不就是在這個世上消失。令世間的人相信你的覆滅。怎麼偏偏又要在這後蜀滅亡的一刻出現。救我。簡直天大的笑話。你孟玄夜的一生何曾救過幾個人。"他無情的責難。對於這個男人的心思。他早已了解的透徹。卻仍是沒能明白他今夜出現的目的。

  但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都不足以成為他出現在這裡的真正因由。

  鬼將復生。必將再次引來殺戮無數。他清楚這一點。孟玄夜更應明白。鬼將不能現世。

  “只為救你。”短短四個字。孟玄夜說的斬釘截鐵。因為這正是他寧願摒棄多年籌劃。泄露自己身份的緣由。但這四個字背後隱藏著的那些擱淺在內心最深處。引得他多少年來痛不欲生的東西。他卻絕不會透露半個字。

  忽見男人眉間含著苦澀。孟玄燕一怔。那神情他似曾相識。但究竟何時見過。他已是無法記起。只覺那份苦澀撼動了他的神志。在他的印象里。七哥永遠是那麼的高高在上。孟玄夜這個名字永遠都能夠令敵兵聞風喪膽。曾幾何時。叱吒風雲的七哥。也曾流露出此等痛苦的表情……

  那時的孟玄燕還不能理解男人的痛。因為那時的他還從未經歷過那般的痛。那種近在咫尺卻無法擁有的痛楚。以及那種未曾擁有卻只得選擇放棄的痛楚……

  ☆、抉擇VI

  50*抉擇VI

  那時的孟玄夜說。世間有他一隻惡鬼便已足以。他以為他救了他。他將煉獄中的少年拉出。救了他的命。打斷了他的殘酷砍殺。卻未曾注意。他的心已永遠擱淺在了無限獄火之中。他的雙手早已沾滿鮮血。他的意識也在那一晚一併靜止在了何大人死亡的瞬間。無論何時何地。他都能感覺到那雙瞪大的眼眸。空洞的目光無時無刻都在告訴他。是他害死了她的爹爹。也是他任憑那般士兵肆意踐踏她爹的屍體。他不配擁有她。永遠不配……

  清晨。他對她說。他選擇了恨。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心中便只有恨。他看到了芳兒的淚。他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抱住她。告訴她他愛她。但是他沒有。只因他背後有雙眼睛。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用國恨家仇。家仇國恨麻痹自己。強迫自己忘了她。但她那日清晨的淚卻滴進了他的心裡。在他的心底一滴一滴匯成河流。每每她的消息傳來。他都感到胸中波濤翻滾。無法呼吸。他有家仇。有國恨。但那家仇國恨卻都只為她一個人存在。

  那一日。他欲自薦入京。在梅軒天字號房設宴招待了晉王。他以追星的故事告誡趙光義千里馬不可多得。他背後的空洞雙目也漆黑的更加深幽。

  當她送出了待月俯身而退之時。他看到了她踉蹌的步伐。他知道她的心痛著。他明白她的心也與他一般不舍。但他沒有做任何動作。只因他的耳邊回想著一個聲音。你不配。

  那一日。晉王問他。"筠弟。你可曾聽過鬼將之說。"他具實以達。身為後蜀遺孤怎會沒聽過鬼人的存在。孟昶七子玄夜。便是那戰無不勝的鬼才。但世事無常。縱然有鬼將之稱也逃不過鬼門一關。最終落得暴屍荒野的下場。

  晉王不以為然。他說蠻蜀之戰。孟昶不肯調兵。單憑鬼將帥百餘名殘兵應戰蠻族三千。以地勢之利毀蠻兵千餘。然終究寡不敵眾。受困寒山八天七夜。蠻兵圍山剿之。又損兵一千。才得以將其誅滅。曬其屍數月。以證了鬼將殞落之說。而後蜀國國力銳減。兵防瓦解。任人宰割。更是應了鬼將消失之實。

  但宋兵滅蜀之日。蜀國大勢已去。本王曾留精兵三百於宮中。卻遭頃刻殲滅。宮牆外更是隱隱聽到宮中精兵呼喊。內容不外乎一個字。鬼。事問天下間還有誰能夠頃刻斬殺百餘兵士。又還有誰能夠配得上鬼這個字。除了那一代鬼將孟玄夜。本王不做他人想。

  如望國強。必先除其弊患。鬼將之說早已深入人心。如其死而復生。再次嶄露沙場。以其征戰之才。領軍之能。勢必奪得一方霸業。縱使他無心權勢不再爭鬥也必將引得人心慌慌。影響我大宋基業。

  語畢。趙光義自斟一杯一口飲盡。憂國憂民之心盡然。

  晉王一席話。筠落燕聽得明白。綜而觀之。唯有一個意思。鬼將不得不除。

  然欲除鬼將又談何容。默不說大海里撈針找出此人下落。單憑確認此人是否依然在世已是難上加難。晉王明查了多年。暗訪了多次。依舊沒能查到半分有用的信息。所以他大肆網羅後蜀賢能之仕。不但可以集材納賢。還能獲取更多蜀國鬼將的信息。筠落燕便是其中一人。

  ☆、深淵I

  最新書籍更新-無彈窗  51*深淵I

  鬼將不得不除。

  這句話深深印在腦中多年。在後蜀的宮中聽過。在北宋的他再一次聽到。那一夜孟玄夜現身救他。他說他不該來。就是因為當時的他便已看透。鬼將這個稱號所蘊含的殺機。只要與這個稱號有關。無論何種風吹糙動。都會引來掌權之人的忌疑。沒有任何君王能夠允許自己的國中存在鬼人。哪怕只是鬼的影子。他們也必將斬糙除根。不留一絲後患。

  那一日。筠落燕應了晉王的請求。效全力。誅殺國之暗鬼。是他對晉王的承諾。他成為了晉王的左膀。大宋的標尺。誅滅了數名貪官污吏。擊殺了百名他國刺客。卻也在暗地裡成為了宋國的內鬼。阻擋了晉王的眼線。截斷了狐狸的察探。

  關於孟玄夜。那是他欠下的兩個極大的人情。一條是他自己的命。另一條則是那另一人的一生。雖然自始至終男人都沒有要求他償還過什麼。但他仍然無法允許自己置身事外。鬼將復生之事既是由他而起。那麼自然該由他承擔這遲來的後果。

  他是如此認為。但之後想來。亦或許一直以來。他只是需要一個理由去置身事內。需要一個深淵去奮身躍下。從而逃離背後那雙空洞的黑眸以及徘徊於耳邊的話語。

  那一年。北荒兵亂。宋太祖下令調兵平亂。趙光義領命而上。到達目的地才發現兵情虛假。根本沒有什麼蠻兵士卒。有的只是瘟疫病魔。他立刻派人回朝稟明聖上。並上奏請調糧糙兵醫。以望緩解北荒局勢。

  誰知北荒瘟疫橫行的消息才一傳出。立刻引發朝中一片混亂。趙光義派去的人還沒能回到京城。便在半路上遭人截殺。於此情況。太祖必定不會再調兵馬。趙光義派去一個又一個的人。終是得不到朝廷回應。不但沒有回應。更是於京城周圍築起了緊密的兵防。駐守城門的士兵得到的軍令如一。均是有出無入。簡單來說就是京城的大門敞開。出城可以。但進城沒門。

  消息傳出。趙光義心中便已有了答案。自己此番處境必是中了jian人之計。妄他窮盡半生精力為宋。卻疏忽大意被人禁錮至此。一時急火攻心竟又被病魔鑽了空子。晉王倒下。北荒的情勢更是難上加難。民哭兵心散。整片天空充斥著嗚咽之聲。

  筠落燕那時還沒入京。得此消息心知當下便是除掉趙光義的最佳時機。除掉了這個男人。也就再沒人介懷鬼將復生之事。除掉了他。相當於除掉宋朝半壁江山。把握了這個時機。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將大宋權衡毀他個土崩瓦解。見證那些個踐踏了他後蜀王朝之人的自取滅亡。所謂敵兵易防。內亂難平。當今晉王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此等身家地位看紅了不少達官顯貴的眼睛。等著他死於非命的人何其多。他需做的不多。只消擲出幾十萬兩白銀。幾句暗藏玄機的言論。而後坐享其成便是。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筠落燕打定了主意。當即招來筠靛商議周密。他侍奉於晉王身邊多年。整日周旋於紀思凡的伎倆之中。想要避過兩人眼線。對他來說雖不是易事。卻也並非難於上青天。只要提前洞悉狐狸的策略。以晉王生死將其精力鉗制即可。

  送上萬金重禮。擲出千金擺酒。筠落燕成心以待。出手闊綽。名冊上的眾官無不笑顏滿滿。然當他撩袍落座。看向那一個個肥腸滿滿,烏羊姿態的男人。胸間竟是載滿遲疑。

  ☆、深淵II

  52*深淵II

  國。何以為國。

  家。何以為家。

  有民則是國。國。即為家;國以民而生。家以國而安。

  尋窗往外。宋統領之地一片祥和。

  如若此時傳來晉王仙逝的消息。窗外的景色是否還會同現在一般安詳。

  他遲疑了。微眯的雙眼望著街邊歡笑的孩童。

  如若此時由了桌前這般雜碎權傾了朝野。宋國的民是否還能夠同現在一般平和。

  他的遲疑。滿滿儲於胸間。

  “筠爺。想那晉王此番奔赴北荒定是無法全身而退。筠爺既是王爺跟前的紅人。論謀略。論家業都不輸旁人。待北荒之事平息。我必進諫當今聖上。替筠爺美言美言。”督府判官見男人面露躊躇之色。誤以為是在為自己的將來擔憂打算。有道是樹倒猢猻散。晉王這個靠山倒了下去。他筠落燕若想抱住如今權勢。必然需要拉攏新的人脈。想必這也是他此番設宴擺酒大放豪禮的意圖。

  思緒截斷。筠落燕回眸舉酒行禮。“筠某未曾開口。李大人便已知曉筠某此番所為何求。真是不得不敬佩。”說罷自干一杯以表誠意。烈酒入喉。辛辣中透著甘甜。與胸中遁淤之氣相纏。胸間憋悶頓時又膨脹了三分。此杯酒便為開席。筠落燕接著又與諸位高官相敬數杯。熱絡招呼。不失周到。

  酒肉穿腸。筠落燕這一桌擺的皆是山海珍味。一席官僚吃的是個個滿嘴肥油。無不盡興。他看著這一桌佳肴。卻半分動筷的念想都沒有。

  猶記得那年大旱。舉國上下斷糧斷糙。晉王舉奏呈上。意在開倉放糧。聖上未准。他便放了自家糧倉。以解百姓之苦。然縱然他是個王爺。一家之米仍是難救百家之貧。放幹了自家的存糧。他連夜再上一書。聖上未准。他便未再進食。與民同甘。與民同苦。

  那時候。桌前這般大人都在哪裡。

  筠落燕自問。

  猶記得。此時坐於自己身側。當年的參知政事陳大人在晉王上書的第二天便告病臥於家中休養。整整數月未出家門。

  那時候。桌前這般大人都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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