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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麼能陪皇帝瘋呢?皇帝永遠是皇帝,皇帝愛的時候都是這樣轟轟烈烈,換一個人深情仍是那般動人。他卻沒有退路。

  幸好,這次皇帝說話算話,就一個吻,再無其他。

  開春時候,蕭從簡正式官復原職。

  第88章

  延平五年二月, 蕭從簡重掌相印。

  朝中並不意外。

  之前臨近過年時候,皇帝與趙歆成談了一次, 之後朝中幾員重臣都得到了皇帝的準話。

  新年時候去蕭家賀喜的人就絡繹不絕, 幾乎踏破了門檻。但蕭從簡無心接待, 一個年過下來, 他比之前還瘦了些。

  朝中都說蕭從簡比從前更嚴肅,更難琢磨了,似乎跌倒過一次,比從前更加謹慎了, 威壓更甚從前。

  皇帝這個年過得不錯。晏六如作詞, 宮中樂師作曲的歌舞排練完成,皇帝親自指導了燈光和布景。在萬壽節的宴席上演出,眾人都看得十分滿足。皇帝更是龍心大悅,給宮中樂坊大大賞賜一番。

  正好今年又到了宮中選秀的時候, 皇后在萬壽節上提了這事情,皇帝一開心就說今年要多多選美人入宮,選個百美進來。

  只是只過了一日,皇帝就後悔了,只說仍和之前一樣, 不擴後宮, 不選妃子, 只是放一批到年齡的宮女,再選一批宮女。

  蕭從簡萬壽節那日沒有進宮,這個選不選秀, 充實不充實後宮的消息外面傳得一驚一乍的,他聽了也就聽了,心中不起波瀾。

  波瀾已經起過了。他可以不再去探究,不再去玩味,皇帝將來會寵誰愛誰,是真是假,新人舊人來來去去,這些都無關緊要了。他與李諭之間的波瀾不知何時而起,但他至少知道何時而終,一切終於一個吻。他希望李諭守諾。

  二月時候,蕭從簡正式上任。皇帝與他見面時候,兩人都是毫無異樣——畢竟周圍那麼多大臣看著。

  李諭知道他離不開蕭從簡。

  若他只想做個守成皇帝,糊弄個五十年,他不用蕭從簡也決不會有問題。但若他想做明君,想要一個延平盛世,他必須得要蕭從簡。

  但那只是做丞相的蕭從簡。

  他想要的是兼得。

  他做皇帝五年了,這幾年間他所有的方法幾乎都用遍了。到了今日這地步,他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就是等,就是熬。

  蕭從簡就像一座銅牆鐵壁的孤城。他炸也炸了,撬也撬了,現在他只能守著,圍著,等著。

  他已經把底牌亮給蕭從簡了。

  他要看看蕭從簡要他熬多久。

  蕭從簡一上任,立刻就開始著手重新丈量土地的事情。這件事情他已經準備了將近一年了。又有皇帝支持,在京中自然無人反對。

  只是這件事情到地方上,到底有沒有認真做,就是個問題了。蕭從簡已經做好了這兩三年都為此事扯皮的準備。他有耐心得很。

  二月過去了,三月時候,又到京中賞花時候。

  皇帝邀了蕭從簡來賞花。

  蕭從簡去了,他並不會刻意躲避皇帝。因為沒有躲著皇帝的丞相,展現一番帝相融洽,還是很有必要的。

  飲酒時候,皇帝微醺,就低聲向蕭從簡笑說:“朕從前還賞過你幾匹紫紅色的織金錦……你該穿那個。”

  他是在等,是在熬,可他還是忍不住時不時撩一撩蕭從簡。

  反正蕭從簡現在也知道他的居心了。不用像從前,要遮遮掩掩,既怕蕭從簡看破,又恨蕭從簡不明了。

  然而蕭從簡比他想像的更高杆,聽到他的調戲,只微笑道:“那布匹是陛下幾年前賜的了。不算時興圖案,顏色也舊了,怎敢穿來污陛下眼睛。”

  皇帝只能呵呵兩聲。蕭從簡就看向別處,怡人的春光年年都相似,從不辜負賞花人。

  一個春天過去,丈量之事先在京郊和牽扯出大案的臨州進行。皇帝似乎因為進展不夠快而有些焦躁。幸而夏天來了,今年皇帝走得遠了些,而是去了與臨州相近的許州府。

  許州也是個富庶之地,有高宗時候的行宮。皇帝親臨許州,許州,臨州兩地自然十分緊張。

  舊行宮一直有宮人看守打掃,隔了十幾年終於又有皇帝親臨,裡面許多地方都趕在皇帝御駕親臨之前重新修葺過了。

  因此李諭來到許州行宮,並不覺得此處古舊,只見粉牆黑瓦頗有當地建築的韻致,令他心情也像是煥然一新。

  蕭從簡比他早到一日。皇帝一到,就約他在行宮中走了走。

  宮人跟隨在他們身後,皇帝沒把這些隨從甩太遠,只與蕭從簡聊些閒事。

  跨過一道河水上的石頭時候,皇帝伸手要去扶蕭從簡。蕭從簡卻自然而然回頭叫宮人來扶皇帝。

  李諭沒吭聲。

  蕭從簡若對他的口頭調戲還能接招,對他的肢體調戲則是直接視而不見。

  第89章

  許州的這個夏天特別長。

  皇帝難得出宮巡幸一次, 自然要在許州和臨州一帶多住幾個月再返京。

  許州行宮一樣依山傍水而建,比起碧懷山行宮的華麗, 此處行館景色更幽深古樸。皇帝在行館住了半個多月, 之後又將許州和臨州的萬崇寺, 浮雲峰, 平湖,妝湖等等名勝遊覽了個遍。

  李諭可算是憋壞了。

  他從前一向愛旅遊。這幾年,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他也不得自由。一開始是被困在淡州, 之後回京登基之後, 他不能離京太遠。之後幾年,朝中的事,他自己找的事,都讓他無法離京。

  今年終於有機會出來走走, 他也能放鬆放鬆身心,只是與當初的心境已迥然不同。

  許州的妝湖最美。因為湖面與周圍的群山形狀宛如美人對鏡子梳妝,因此叫做妝湖。

  皇帝在妝湖多住了幾日。

  在這期間,皇帝將許州,臨州兩地的大小官員見了個遍, 撤掉了幾個瀆職的。朝中都知道蕭丞相打算重新丈量土地, 皇帝這態度, 是擺明了十分支持了,否則用不著在這時候還親自敲打官員。

  自從蕭從簡恢復自由身,皇帝和蕭從簡之間的關係就有無數人盯著。果然一年之後到底還是給蕭從簡恢復了丞相職位。有人私下就說皇帝是一時衝動把蕭從簡抓了, 但抓了之後才發現離開蕭從簡不行,只怕蕭從簡以後權柄更甚從前。但也有人說,皇帝能收拾蕭從簡一次,就能收拾蕭從簡第二次,蕭從簡能不能善終,還得看他幫皇帝做完這幾件大事之後,皇帝會不會秋後算帳。

  這幾種說法,都到了李諭耳朵里。他相信蕭從簡也有所耳聞。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然而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有一層,旁觀者註定看不透。只有他和蕭從簡這兩個當局者看得清楚。

  皇帝傍晚開始不辦公。正好夕陽收斂了,皇帝或騎馬或泛舟,偶爾會約丞相一起用飯。

  蕭從簡比皇帝忙得多,但皇帝約他時候,他還是會留下陪伴皇帝。

  宮中新燒的白瓷小碗透明輕薄,夏天時候用來盛上一小碗琥珀色的果酒,顏色十分好看。這樣冰鎮過的果酒,蕭從簡只偶爾喝那麼一小碗。

  皇帝不再勸酒,有時候反而會道:“你少吃冰鎮過的,小心貪涼發熱。”語氣恬淡。

  蕭從簡併不會時時刻刻想著那件事。他平時不怎麼想,白天工作時候不會想起來,和皇帝議事時候也會忘記。但總有一些時刻,明明平平淡淡一句話,他心中就會一刺。

  就像此時,他剛剛輕輕啜了一口果酒,就聽到皇帝溫柔囑咐。

  他抬起眼睛,與皇帝目光相觸。

  他就想起來了,皇帝還沒有放棄,皇帝還在等。

  蕭從簡無言以對,他不能給皇帝更多。他只能像此刻這樣,兩人對坐露台,對月而飲。他能陪皇帝一直坐到夜深,不能更多。

  “蕭霈霈似乎還不死心。”皇帝飲了些酒,躺在搖椅上,微笑著說。因為那薄薄的醉意,皇帝的嘴角笑容很自然。

  “她呀,她還希望你能續弦。”皇帝喝了酒,話也多些,“你說,她好好一個小姑娘,這麼突然這麼操心起來。操心蕭桓,操心你。孝宗剛走那時候,她可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就是寫寫字,做做畫,哪像現在……”

  他笑著問蕭從簡:“你怎麼想?續弦?”

  蕭從簡看他的笑容既不勉強,也不痛苦,若他還不了解皇帝,會以為這是真無所謂的閒聊,但他現在知道,皇帝這話,問出來說出來,是真的想要聽到他的答案。

  他若想要刺傷皇帝的心很簡單,但那樣做並沒有什麼意思。他不想要那麼多愛來恨去的痴纏。他與皇帝的事情還不清楚,他不能將另一個人牽扯到這裡面來。

  “霈霈是怕我孤獨。她心很軟,比蕭桓更牽掛我。”蕭從簡放下那快要見底的酒碗,月色已經鋪灑開了。他們在高處能看到妝湖上的月影。

  “回去之後我會和她說清楚,叫她不要再為此事費心了。”蕭從簡說。

  皇帝說:“你真不打算續弦了?”

  蕭從簡笑了笑:“我不孤獨。”

  皇帝的臉色一瞬間釋然。

  “是啊。你不會孤獨。”

  他站起來,走到露台邊去看湖中月,湖水將那銀色溶了,朦朧又清涼。

  “你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朝中的事情你忙還忙不過來,怎麼會孤獨。這人來人往的,都圍繞著你打轉。這萬里江山都在你的心裡,繁華勝景都陪著你。你怎麼會孤獨。”

  他說完了,卻沒聽到蕭從簡的聲音,回頭一看,就見蕭從簡正歪著頭,怔怔地看向他,也不知道是醉意上來了,還是在出神想著什麼。

  李諭看他那樣,一時間又沒忍住,他走到蕭從簡身邊,伸手想貼在蕭從簡的臉上。

  蕭從簡一偏頭,躲過了皇帝的撫摸,他轉過頭,低聲道:“陛下放心,我不會再娶。”

  李諭垂下手,微笑道:“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蕭從簡可以陪著他,在明了了他的心意之後還保證不再娶;李諭有時候覺得他與蕭從簡已經無限接近,他們比相處了幾十年的夫妻更默契。有時候他又覺得與蕭從簡無限遙遠,因為蕭從簡根本與他毫無肢體接觸。

  李諭還沒有放棄,他不會放棄。

  在許州玩了一圈回到許州行宮之後。皇帝又迷上了游泳。行宮中有一個很漂亮的長條形水渠,皇帝命人清理乾淨了,做成了泳池。

  這日午休之後,蕭從簡來和皇帝議事,皇帝正在游泳。

  皇帝身上什麼也沒穿——完全赤條條什麼都沒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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