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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前段時間蕭從簡不在京中,他可以慢慢物色。總算物色到一個晏六如,真是再合適不過。晏六如長得像無寂,又比無寂留在他身邊更名正言順。

  但今天這一場戲演下來,李諭只覺得蕭從簡一點破綻都沒有。他知道蕭從簡應該看到晏六如了,但蕭從簡什麼也沒提什麼也沒問,他對此與其說毫不關心不如說是毫無反對的意思。

  蕭從簡嘆氣的時候,他差點跳起來,但蕭從簡隨後那話,竟隱隱有歸隱之意。這大起大落,他的心根本承受不住。

  李諭呆坐了半天,若蕭從簡有一點點不是滋味,只要有一點點,都是他的機會。

  但他不能確定,蕭從簡到底有沒有。

  又過了兩日,蕭從簡已經厭煩聽到晏六如這個名字。他對晏六如這個人,並沒有什麼看法。一個詩人而已,礙不著他什麼事。甚至晏六如還在詩中稱讚過他在北疆和烏南的功績。

  只是此人如今實在炙手可熱,蕭從簡走到哪裡都在議論他,都在說他的詩,達官貴人都想要晏六如為自己作詩,似乎是莫大的風雅。

  皇帝對此風潮似乎樂見其成。畢竟皇帝想捧一個人,把他捧到天上去都可以。

  蕭從簡對此不置可否。他不應該對一個詩人太過關注。

  第84章

  從此皇帝只要不是在辦公, 去哪兒都把晏六如帶著。晏六如儼然成了皇帝身邊的第一紅人。

  不過晏六如到底是文人, 清高且有抱負, 除了皇帝的賞賜, 別人來巴結,他都一概不理。這點在蕭從簡看來, 也算可喜。只是晏六如似乎沒看出來,皇帝現在捧的全是他的文名, 讓他伴遊,要他寫詩,並沒有半分要重用晏六如的意思。

  晏六如的事情不過是個調劑,朝中大人物最關心的都是蕭從簡的去留。蕭從簡走了這半年間,一直有傳聞說蕭從簡可能會去北疆或地方。蕭從簡回來之後這個傳言和猜測才漸漸弱下去, 又說皇帝很可能會直接讓蕭從簡官復原職。

  夏天之後,皇帝避暑回京, 對朝中宣布了一件大事。

  皇帝決定冬至時候正式立皇后之子為太子。

  朝中對此毫無異議。皇長子穩重聰明, 朝中都寄予厚望。這件事情最開心的莫過於馮家。但關於立太子一事情,很快有了新傳聞,說皇帝動了換丞相的心思, 想在立太子前把丞相從趙歆成換成蕭從簡。

  這個傳言剛起沒兩天, 趙歆成就病了,稱病不出。

  蕭從簡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復歸這樣造勢。他是決不會散布這種傳言的。恰恰相反,若皇帝沒有讓他官復原職的想法,這種傳言就只會讓皇帝對他心生懷疑。

  蕭從簡懷疑這個傳言是趙歆成搞出來的,因為趙歆成病得實在太是時候了, 仿佛已經準備好給他挪位置一樣。

  蕭從簡抱著這懷疑去親自探望了趙歆成。

  但見了趙歆成,看起來並不像裝病。蕭從簡去了之後,見到不僅趙歆成一臉病色,趙歆成的妻子也很憔悴。趙歆成說起來,並不怨蕭從簡,只說自己這一年多來其實一直誠惶誠恐,病了在家休養心裡還輕鬆些。

  蕭從簡從趙歆成那裡離開,又派人打探一番。他手下說:“估計還是趙丞相,走這順勢一步,叫陛下不得不慎重行事,不受任何一方挾持。”

  蕭從簡搖搖頭,說:“不是趙歆成。”

  他已經知道是誰了。

  過了兩日皇帝又召他進宮。

  皇帝要蕭從簡繼續為他講解典籍。蕭從簡現在還不能去經筵講授,所以皇帝是要他私下講課。

  蕭從簡無法拒絕,只能像從前經筵一樣準備起講課要用的東西。這天為皇帝講了一小段之後,皇帝忽然道:“最近京中有一種說法,不知道朴之你聽到沒有?”

  蕭從簡不動聲色,反問:“不知陛下是指什麼說法?”

  皇帝說:“都說朕要將你官復原職,正在逼趙歆成自動請辭,所以將趙歆成逼出病了。”

  蕭從簡笑笑:“是麼。我之前確實聽說過這傳言,不過我以為散布這傳言的人,應該是我的仇家。”

  李諭聽他這麼說,臉色就不太好。他想蕭從簡應該已經知道了。

  “這話是朕悄悄放出去的。”

  蕭從簡好整以暇,看著李諭。

  李諭接著說:“朕只是想看看京中輿情的走向,聽聽眾人是怎麼個看法,可不可行。”

  蕭從簡其實真沒有那麼著急要恢復丞相官職,重要的是他這個人在朝中,而不是官職。

  皇帝將人屏退了,終於開誠布公,說起東華宮偏殿的那一年。

  “其實你說的不錯,魔障全是一念之間的事情。朕突然就清醒了……想想幸虧那時候沒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皇帝微笑道。

  蕭從簡不怎麼笑得出來。皇帝又向他剖白:“朕已經想過,你是太難得的人才,將來的許多事情還要依賴你。”

  蕭從簡道:“陛下想明白就好。”

  皇帝又厚顏無恥地剖白起來,一會兒說自己那時候是糊塗了,並不太清醒,一會兒又說自己明白蕭從簡,太明白了。

  “朕絕不是移情別戀,只是……你也該明白,君臣終究有別。”皇帝悵然道。

  蕭從簡道:“陛下不必再多言。”

  他真是聽不下去了。什麼移情別戀不移情別戀的。

  皇帝又說:“朕想通了之後,心中舒暢多了。想必朴之也是,不用擔心將來史書如何書寫了。”

  蕭從簡聽到皇帝這話,本該覺得高興,至少該感覺欣慰。但在戰場上不敗的將軍,都有過人的直覺。

  他直覺皇帝仍是不對勁。

  那種狂熱,那種迷亂,消失得太徹底了。就好像一個瘋子,一夜之間恢復了神智。他不相信皇帝。

  所以對於丞相一職,蕭從簡沒有表現得太熱切。對於東華宮偏殿,他也不置一詞。

  他還要繼續看看,皇帝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第85章

  蕭從簡不接皇帝的茬。

  丞相這一茬他不接。他不想表現得太迫切。皇帝是在試探他也無所謂, 他同樣在觀察皇帝的態度。他不是看皇帝對他還有沒有顧忌。沒有幾對君臣之間是真正的明月清風, 毫無芥蒂。他只想確定皇帝對接下來想做的事情很堅定, 他想重新丈量土地, 只要皇帝是真正想做這件事情就足夠了。

  只要皇帝真正想做這件事,迫切希望做成, 皇帝就總要尋一柄足夠鋒利的劍。

  這朝中,還有比他更適合的麼?

  蕭從簡當年在李諭剛登基時候想過, 只要皇帝像點樣子,他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後來皇帝漸漸像模像樣起來,他又想,只要能打下烏南,他就死而無憾了。如今他又蠢蠢動起來, 想著只要能把全國土地重新丈量一遍,統計人口, 他就可以徹底隱退了。但他其實清楚, 說不定做完了這些事情,他又會想既然土地和人口數字都清楚了,何不將稅制改一改?

  事情是最不完的。有人議論他權欲重, 或許沒錯, 他想要做的事情太多。

  所以在確定皇帝是不是真想做事之前,他不會接皇帝的茬。若事情做到一半皇帝就動搖了,半途而廢留下個爛攤子亂成一團還不如不做!

  晏六如和移情別戀這一茬他更不接。這一茬他沒法接。無論怎麼反應都是錯。

  秋天時候皇帝回到宮中,因為冬至時候就要立太子,因此最近李諭都把阿九帶在身邊, 有時候大臣來議事,就讓阿九在一邊聽著。

  蕭從簡仍是隔幾日去東華宮一次,去給皇帝講課。有些難以決斷的案子皇帝會和他討論。之前那個臨州爭田案,查下來查出來臨州幾大家族共占地近四萬畝,大地主向官府隱瞞了大量佃戶人口,到鬧出了人命,官府才發現這些佃戶根本沒有戶籍。臨州還不算是特別富裕的州府。朝中對此都頗多議論。

  李諭沒有立刻把這個案子完結。他只是一再要求細細查,從一個案子梳理開來。先把臨州的情況查清楚。

  蕭從簡想要做的事情,他很清楚,應該做,做好了又可為王朝延續至少五十年。眼下雖然是一片錦繡繁華,但他很清楚,不抑制土地兼併,等到了阿九那時候就要開始走下坡路了。阿九現在看起來還是個聰明孩子,但誰知道將來阿九的兒子是什麼樣子。再過個三四代把這國家玩完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知道他需要蕭從簡,蕭從簡也不可能真正出世。

  只是蕭從簡回來之後兩三個月了都不接他的茬,李諭反而覺得很有趣。這說明蕭從簡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確定好時機,只要蕭從簡確定了,他就會又要干一番大事。

  李諭等著他。

  趙歆成那邊,他的病算是勉強好了。李諭單獨和他談過幾次。趙歆成之前示弱,確實是怕蕭從簡以為他占著位置不肯走。現在皇帝透出的意思是,皇帝要他退他才可以退,否則他在這個位置就是不能退,早一天遲一天都不可。既然皇帝要他病好,他真有病也不敢繼續病了。趕緊回來繼續履行他的職責。

  蕭從簡那邊也有許多人勸他早日復出,都說皇帝之前那一年並沒有像對文太傅一樣對蕭家,從對蕭家和蕭派的處置就能看出來,皇帝當時只是想壓壓蕭從簡的氣勢,一時不忿而已,如今皇帝消了氣,還是不得不用蕭從簡。

  蕭從簡當然可以從明線上和心腹分析,然而還有一條暗線,對誰他都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提。只要和一個人說了,滿朝都會知道,對他對皇帝,都是萬劫不復。

  蕭皇后那邊沒有催促他早日復出,只是擔心他的身體和精神。重陽節時候與蕭從簡見了一面,只說些家常話,問起蕭桓,又嘆了一回鄭瓔與他無緣。

  鄭瓔已經與徐陽王完婚,孩子一起去了王府,徐陽王也十分喜愛這個孩子,給取了李臻的名字。

  蕭皇后對蕭家血脈流落在外還是有些痛心,唯一欣慰的就是王府不會怠慢了這孩子。但她已經想到了將來的事情:“將來鄭瓔和王爺有了孩子,那才是世子……”

  她怕這孩子將來王府國公府兩頭爵位都繼承不到。

  蕭從簡知道她在想什麼,道:“二十年後的事情,誰也料不到會如何。”

  蕭皇后本想說若是翡翠生下了兒子,她是決不會允許翡翠的兒子將來繼承國公府的,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她知道父親已經為蕭桓這事情頭疼極了。她只能在心中暗下了決心,只要她在,就不會讓翡翠的兒子繼承。

  蕭皇后換了話頭,又問蕭從簡要不要考慮續弦。

  蕭從簡一口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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